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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木然接过,慢慢张开,只见红底绢书,密密麻麻,写着雁璧束帛等纳采之物。其下落名,果真是吴俪。
她嘴角微扬,鼻中轻哼,竟是一笑,翻折绢书,递还了回去。
朱恪道:“吴俪是丹阳郡守,家里还有个表哥在长安作千石官,门庭清贵,娶你也算得上门当户对。纳采之礼,我已收下了。”
朱晏亭冷笑道:“雁璧都取来了,看来您是早有准备。所谓我与人夜奔,名声败坏之事,是否是您顺水推舟,特意让人传出去,以坏了我的名声,正好遂了你的意?你这么迫不及待抓着个由头想把我嫁出去,是怕我真与天子成了婚,返回来报复你?”
朱恪淡笑道:“你的婚事,本就是子虚乌有,你莫不是还痴心妄想,做著作皇后娘娘的梦?也怪你娘没见识,骗了你这么些年,天子若要纳你,早立了太子妃,何必拖到现在。我已得了信,中宫之位已定了婕妤南夫人,奉常都在选吉日了。”
他袖了礼单,背手回过身去:“能嫁给吴俪已经是你的造化,你去白沙渚待嫁吧。”
白沙渚在云泽中央,两面湍流深水,就算是会水的人都极易被大浪卷下去,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朱恪厉声唤仆,数个精装力士走进来,竟要押解她走。
朱晏亭抬起手,制止他们:“我自己会走。”
最后一丝希望也湮灭于此。
她转过头,深深看向厅中负手背立的朱恪。
深深吸一口气,喉头至心间连着一片冰凉。
每吐出一个字,亦如一把倒刃,划拨在喉口。
“圣人言,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古今天地、君臣、父子之道,莫不循此。”
轻揽衣袍,缓缓拜倒,躬身向前,额触冷砖,重重叩了三记响头。
“今日父亲视我如土芥,防我如贼寇,弃我如敝履……天伦恩义,就此断绝。”
第11章 章华(十一)
朱晏亭从丹鸾台离开,到云泽之畔乘上了给她备上的船。
船头放了几笥衣物、簪环、饼饵,一个粗布裹身一脸稚气的小丫头。想来就是朱恪准备的所有嫁妆了。
她船方离岸,岸上有一阵小小骚动,只见一个黑影纵身跃下滔滔江水,在众人惊呼之中,慢慢朝船游来。
靠近才看清是长公主的旧仆鸾刀。
朱晏亭惊唤“鸾刀姐姐!”
鸾刀身长,颇有勇力,竟真破过凌凌白浪,游到了船边,朱晏亭伸手给她,她握住她手,挨着船舷爬上来。
鸾刀浑身湿淋淋,才挨着甲板,便附身下跪,在木板上扣下了一滩水印:“女公子,我愿追随你。”
朱晏亭搂着她扶起来,把着手臂,见她眸中凛意昭昭,心意已定,紧紧握住她在江水中浸泡得冰凉的手,目中泪光流转,缓缓点了点头。
鸾刀是长公主的陪嫁,与兰舒云一样都是从宫里出来的。
鸾刀更得长公主的喜欢,从前长公主领兵打仗的时候,还让她也着甲胄,陪侍左右。因此从小朱晏亭也和她接触更多。
朱晏亭自笥中取出干爽衣袍,给她披上。
是时江上起风,波涛汹涌,风卷的竹编的船帘扑簌簌打在船壁,前后艄公仆役呼和之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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