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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时想起李舒为诛邪盟和浩意山庄敛财而想出的种种主意。

“你若是做生意的,从这镇上过得交买路钱,看车队数量,一辆车一两银子。”商歌叫了一桌饭菜,把李舒那把炎蛇剑放在桌面,端菜上茶的人一见剑柄标记,立刻点头哈腰,万分殷勤,“贵吧?谁都觉得贵。也有不贵的法子,按年缴费,不管这一年你来金羌做多少生意,带多少辆车,一次缴三十两银子就行。”

栾秋:“……可边境战乱,能组建三十辆马车的车队可不容易。”

商歌吃面:“嗯嗯。”

栾秋:“况且一旦开战,商路中断,商人们可就来不了了。”

商歌喝酒:“没错。”

栾秋眉头微皱,眼中却不是苦恼也不是憎厌。转头看向夜幕渐降的窗外,他支着下巴,想象李舒为了敛财抓耳挠腮想辙的样子,嘴角泄露了很轻的一丝笑。

入夜后黑风果然骤起。

听惯了这种似鬼哭的风声,客栈里大部分客人都能勉强入睡,栾秋却不行。

他和商歌来得迟,没了客房,只能在客栈里占半张桌子歇息。商歌身形高大,像个男子,她凑到女人那边睡了,挡在几个女眷和众人之间。风声凄厉,砂落如雹,栾秋倚在墙边,睡意无法凝聚。

天摇地动中,只有这客栈是小小的避风港。

栾秋跟老板要了热茶,小口地喝。

客栈灯色昏暗摇动,一只小手伸来,轻轻拍了拍栾秋的腿。

栾秋吃了一惊:有人靠近,他竟然完全没察觉。

低头看见一张干净的孩童脸庞,眼光好奇地打量他。

那孩子一看便是金羌人:眉骨高耸,眼窝低陷,褐色眼珠在昏暗灯光中洇成浓黑色,和头发一样是黑夜的黑。他肤色如蜜,有被风沙吹红的痕迹,粗糙,几丝红色的皲裂,腰上系着牧人的鞭子。察觉栾秋低头,孩子胆怯地收回了手。

“什么事?”栾秋看他,想起年幼时的曲洱和渺渺,连说话声音都温柔许多。

他用的是大瑀话问,那孩子似是能听懂,踟蹰一会儿后反问:“你不是金羌人?”

比今日所见的三个僧侣更标准的大瑀话,栾秋心中掠过一丝惊讶:“我来自大瑀。”

孩子磕磕绊绊地跟他交谈,对大瑀风情很感兴趣。栾秋只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跟他说,听到开心处,那孩子笑得十分开怀,椅子上的两条悬空小腿不住地晃动:“我也好想去大瑀。”

栾秋摸摸他的头:“现在不打仗了,想去就去吧。大瑀气候比金羌好得多,也热闹得多。”

孩子笑得眉眼弯弯:“好。”

他跳下椅子往后门走,冲栾秋挥手道别。栾秋一怔:“你要出去?”

“我没钱住这里。”孩子拧着手指,“我跟我的小羊住在羊圈里。”

外头风疾,栾秋忙按住后门不让他打开。匆匆扫了一眼室内,人人闭目歇息,就连刚刚还睁着眼睛的老板也蜷在了毯子里。

“太危险,你不能出去。”栾秋低声说,“你这么小,风一吹就跑了。”

孩子满眼恐惧:“我知道。”他很踟蹰,也很焦急,“可是小羊……我只有这几头小羊。我要照顾它们。”

听见外头风声渐小,栾秋蹲下来说:“我帮你把小羊牵到马棚里,马棚牢固,你的小羊不会被吹走。”

“老板会骂我的。”

“是我做的,他想骂,让他来骂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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