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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已经被戏的余韵填满,再也容不下其他,谁能说清这世上的兰因絮果?少年时好奇戏曲,去剧院看过富丽大雅的《贵妃醉酒》;青年时想要学习,在中国姑城认真拜师学艺,上下求索,却都不及此刻对中国戏的领悟之深。
这一张1932年长城唱片公司灌制的《四五花洞》,大俗大俚,至真至性,像一顿乱棒把我打倒,让我不能不摆出五体投地的姿态。
梅兰芳的“样”、程砚秋的“唱”、尚小云的“棒”,荀慧生的“浪”,我只用到一双耳朵,却将其中的色声香味触法体会了个遍,昆曲与京剧是相通的,清朝曾有“花雅之争”(花部为京腔、秦腔等,雅部为昆山腔。当时花部胜出,从此京剧发扬光大),自古以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根据辩证统一法,日后亦会有“花雅合璧”。
妈妈收藏了当年四大名旦的新戏,程砚秋的《花舫缘》,梅兰芳的《一缕麻》,尚小云的《摩登伽女》,荀慧生的《元宵谜》,我听了个饱,不知白天黑夜,老刘给我送过几次吃的,后来还是死活把我拽下去了,路过玄关处的镜子时,我轻飘飘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是一个胡子拉碴、两眼清亮的男人。走出陈宅,我两手插兜,迎着风走上街道,走进人潮,清风像微凉的手插入我的长发,不时有路人的目光刻意在我身上停留,是的,我有些疯,有些痴,沉浸在幻梦里,放荡不羁就是我。
但也不是完全漫无目的,我隐约知道自己要去找聂甹悠,他跟我提过,平时他一般在cbd金融街。
依旧无风闷热,绿色丛林构筑的城市里行人匆匆往来,衣冠楚楚,戴墨镜的,垂着眼皮的,表情都是一键复制般的漠然。
红灯灭,绿灯亮,我在人流中抬头,恰好看见聂甹悠高高站在花旗银行门前,他身边蜂拥一群西装人,蓝色,灰色,黑色,像一个个移动的方块,只有他,白衣翩翩,向我望来。
我木然随人群行走,穿过斑马线,走向他,似乎有天外来音,如丝绸在半空飘摇变幻,慢慢坠落。
是杜丽娘诉衷情,李春香吟心事;是海岛冰轮初转腾,是一生只为一人去。
我的心很空,轻的要飞起来了。
聂甹悠一步步走下台阶,向我走来,我突然甩掉所有禁锢,压低声音问他:“有没有筱翠花的录像?”
他轻轻皱眉:“什么?”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尽量稳住嗓音:“你有没有,言慧珠,杨月楼,筱翠花他们的录像。”
那些名声逊于四大名旦,却也曾风靡天下的唱腔,我也想听,我一定要听。
或许是看我太疯,他愿意给我药。
医我的良药,是他存在北京、香港家里的老光碟,他让家仆远程播放,通过网络传到他在新国的别墅里。网络的带宽很高,传输来的画质和帧率都和原版别无二致,我守在电视前,恨不得把头埋进屏幕里。
一切苦乐兴衰,俱是南柯遗梦。
热辣筱派,小妲己杨月楼,渊渟岳峙孟小冬,扮相凌艳言慧珠……黑白影像在我眼球内幻动,摄去我全部精魂,室内点了熏香,面前摆了水果,聂甹悠坐在后面抚弄我的头发,都不能唤醒我,直到耳垂被咬了一下,我才惊醒,天已经黑了。
“去洗澡。”他在我耳边说。
我呆滞许久,低声说:“聂甹悠。”
“嗯?”他垂眸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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