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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人挺聪明,从我胡子拉碴的脸上,瞅出我是个以色事人的贱狗,不过也不难猜,还有谁在赵家住这么久,久到能在园丁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呢。

我问他:“先生贵姓?”

“聂,我是聂甹悠。”他竟然向我伸出右手,腕表纯黑,折射不出任何光。

我心中微微一动,这个人,也是左撇子吗?但我很上道地立刻回握他,礼节性地摇晃两下:“聂先生,初次见面,幸会。”

满地花的残骸,我慢慢站起来,腿麻了,我踩在雪白的花瓣上解释:“赵钺不准我抽烟,我熬不过烟瘾,就试着吃花转移注意力,一开始是嚼花瓣,后来吃花蕊。”我笑了一下:“然后就吃上瘾了。我这个人,特别容易上瘾。”

聂甹悠脸上没有表情,却认真地点了一下头。我想,他大概能把我当一个正常人吧,不是纯种的傻子,或者《末代皇帝》里失心疯的婉容。没有人生来就喜欢吃花。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乐声,像降E大调夜曲,寂寥得很,我问:“几点了?晚宴是不是结束了?”

聂甹悠说:“十一点五十分,晚宴已经结束了。”

我笑着问:“那你还不回家?大半夜的逛迷宫,找刺激?”

他的目光很静,慢慢道:“小宴追凉散,平桥步月回。”

哟,是个爱装逼的。但他生得俊逸,实在是装得到位,此情,此景,若有若无的音乐声,构成一个意境,我忍不住应和他:“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

他笑了,淡淡的。我痴痴看着,心想,等他老了,眼角有了细细皱纹,笑起来还不知有多温柔。

“你衬衫的颜色很美。”他低声说。

我歪头打量胸前布料,没看出什么名堂:“这是豆绿色?网红款?”

他说:“这是箬竹色。”见我表情空洞,他细细解释:“半抹三青,一抹品绿,一抹半酞青蓝,加三抹钛白,调匀后就是了。”

我用力盯着眼前这个人,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难道他知道我在画画。没错,他肯定知道。但是为什么呢?他为何探究我的生活,刻意靠近我?

我咧嘴一笑:“走,调给我看。”

我带他进入我的画室。画室在地下室一层,阴暗不通风,不开灯时黑乎乎的,但我刚一走进去,就察觉到不对劲。

有人动过我的颜料。整箱Michael Harding内少了两管,504深钴绿和502镉橙黄,我立刻打开恒温箱的门,看清里面缺少的一块,心猛然沉下去。

用宝石打磨的纯正群青色:青金石,也不见了。

“妹仔!妹仔!”我朝楼梯口大喊,撕心裂肺,不顾形象,聂甹悠惊讶地望我,我已经急得解释不了什么了,妹仔,在中国就是女佣的意思。

楼梯口裙裾翻飞,穿黑裙白围兜的女佣们匆匆走过,又慌忙逃开,看我的眼神如同看疯子。

我撕扯头发、胡须,身体发颤,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聂甹悠劝慰我:“别急,少的颜色可以补上。”

“不,不……”我满心慌乱。

他忽然指向一幅画:“它叫什么名字?”

我也看向那幅画,心轻轻抖动一下,然后就奇妙的,渐渐平静了。

“《Pour la première fois》”我小声说。

“《初次》?”他笑着看我:“是你的初次?”

我不再回答,下意识捏住衣角。对,是我的初次,和赵钺。

我们热恋时,去巴黎度假,如寻常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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