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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问:“你后悔了?”

要说后悔,的确有那么一件事。她非要去参与的那个“一脸扑相”的破节目。让它被诟病成他哄老婆开心的工具。

但这后悔不包括嫁给程榆礼。

“我不后悔。”秦见月不假思索道,“我只是觉得遗憾,我很努力了,但是好像还是……留不住那个冬天。”

那个干净得像刚刚落下的雪的冬天里,发生着没有一点杂质的爱恋,那才是他们真正不受干扰的初恋时节。

程榆礼开口,语调伴着一点无可奈何,“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这么胡思乱想。”

他俯身拥住她,轻吻她的额头,低声说:“见月,再勇敢一点。”

秦见月微微撇过头,不再接受他的亲吻,也没有说别的话。

又过很久,她才慢悠悠开口:“你之前告诉我,沟通很重要。对吗?”

程榆礼平静地看她,并未发言。

秦见月继续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第48章

倾诉欲是迂回的。秦见月说完这句话, 几分后悔。

呼之欲出的秘密到了嘴边,又被咽回去。因为明知无济于事,还会加重他的负担。

明明刚刚才说过, 不要“为了我”。眼下是他最该公私分明的时候, 秦见月走进了一个僵局。

“嗯,”程榆礼表示同意, 却又揉了揉她的发,柔声说, “我先出去抽根烟。”

秦见月不置可否,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卧室的阳台门被拉开,外面是一个露天大花园, 程榆礼在芭蕉的叶影中坐下。他是挺拔的, 即便坐着,肩也开阔舒展。猩红的烟头明灭, 肉眼可见的滚烫,而他清隽面容与身影之上一层淡薄的寂寥, 又中和掉火点的温度。

整幅画面,仍然是冷的。

程榆礼不像秦见月是个爱好记录的人,他不写日记。唯有几处摘记, 她曾在他大学时期的专业书扉页上见过, 一首北岛的诗:对于世界, 我永远是个陌生人, 我不懂它的语言, 它不懂我的沉默, 我们交换的只是一点轻蔑, 如同相逢在镜子中。

秦见月无意翻看到, 问他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程榆礼告诉她, 这是他见过对存在主义最好的注解。

他于这个世界,仿若置身事外。

从一开始,程榆礼选择结婚的意图,就是逃避。纠纷,撕扯,争执。他想远离这一切。

他对她的喜欢,不是源于心动,而是恰如其分的登对。

他的心是避世的荒原。她是在荒原里温和淌过的,不痛不痒的溪。

于是,她在隐藏,他在躲避。

如果某一天,溪水逆流,触痛他的根骨。

秦见月不再能够满足他的清净,他便温和地碰一碰她的头发,说给我一根烟的时间,让我享受一下最后的冷静。

秦见月挪开眼,不再看他。她盯着那盏雾气腾腾的壁灯。

要不要说呢?

有没有必要说呢?

想起前一阵子,程母送给她的那块宝石,回家后她将其转赠给了秦漪。而妈妈说她不配戴这么好的东西,执意还给女儿。秦漪的原话是:“一辈子没戴过这么好的项链,走出去都不安心。还是你留着吧。”

秦见月当时心头苦涩在想,她又何尝戴过?何尝不是这样忐忑。

忐忑地每一天,在程家,走着如履薄冰的每一步。

夏霁的声音,撕开她的旧伤。而爷爷的警告,是敲骨吸髓的利器。

家人的尊严被钱财凌驾,程榆礼疲累斡旋,她只能忍气吞声微笑一下。

秦见月不知道眼下的一切,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出现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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