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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双目圆睁,躺在小榻边,脖颈已被砍断了大半,鲜血淌了满地。

苏婵死的第二日,镇北侯苏麒便以贪污赈灾银的罪名被抓捕入狱,择日问斩,苏家百口,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无一幸免。

喻淮旭知道,苏麒本不至于此,是他父皇为了搞垮苏家,废掉苏婵,故意将他自西北苦寒之地调来繁华的京城,再一步步以金钱诱之,使之为欲望蒙蔽,陷入泥沼。

同时,他父皇还提拔萧鸿笙,让他赴西北领军,渐渐瓦解苏家在西北的势力,让萧家取而代之。

没了苏家在背后支撑,便不怕若前两次那般废不掉苏婵,而萧家在京城的势力逐渐壮大,也有利于往后他母亲重回萧家,得到她该得的一切。

为此,他父皇辛苦筹谋了那么多年,怎也不会想到,他母亲没有等到那一天。

那副原装着他的棺椁,却装了他来不及唤上一声的生母。

自他母亲死后,父皇便整日浑浑噩噩,荒废朝政,只守在那副棺椁前,一坐便是一日。

甚至没过多久,他向来不信命的父皇,却以黄金万两为赏,在海内四国大肆搜寻会逆天改命之术的方士。

圣旨一下,大批真假方士见钱眼开,纷纷涌入皇城,每日都有数不清的方士进入干云殿,但最后都会以欺君之名被拖出去身首异处。

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为了那万两黄金趋之若鹜,如此半月,竟真有人自那干云殿中活着走了出来。

也不知那个方士在他父皇面前道了什么荒唐话,他父皇将自己闭锁起来,谁也不见,只日日若游魂般在殿内供香。

整整两个月,天子不理朝政,朝臣纷纷上奏无果,便求到了他处。

生母去世,喻淮旭亦痛心入骨,但他还是强忍悲恸,去了干云殿,这个曾经的天子寝殿已被搬空,只余下一副棺椁,一张供桌和两侧的长生烛。

供桌上香烟袅袅,他那昔日威仪沉肃的父皇此时却失魂落魄地靠坐着棺椁,双目空洞无神,面色苍白,身形瘦削,若一具行尸走肉。

似是听见动静,他侧首看见他,笑得苍白无力,他说“旭儿,来看你母亲吗?朕每日陪着她,她甚至一次都不愿来朕梦里,就算是来骂骂朕也好”。

喻淮旭本是来劝他的,听见这话,却是喉间一哽,只颤声唤了句“父皇”。

“她想必是恨极朕了,可谁让朕瞒了她一辈子呢。”成则帝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最开始,朕是为了保护她才不告诉她真相,可到后来,时日越长,朕便越说不出口,怕你母亲不肯原谅朕,朕便想着,等解决苏家的事再告诉她也不迟,却没有想到,竟是没有这一日了。”

他说着说着,蓦然笑出了声,“不,不对,从来只是朕自以为是罢了,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母亲好,将她强硬地囚在身边,却从未问过她究竟是如何想的,所以,朕到底是遭了报应,自作自受……”

喻淮旭强忍下泪意,在成则帝面前缓缓蹲下,“父皇,母亲已经没了,您折磨自己又有何用。”

成则帝自嘲一笑,眸中透出几分狠厉,“朕也知或许无用,什么命,什么气运,都不过是借口,是朕没有保护好她罢了。早知如此,朕何必做什么明君,当初就该一剑砍了苏婵,管什么战火纷飞,百姓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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