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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而言太高昂。
应云生上一次出现在这里还是高一的暑假,若非国庆期间学校不允许留宿,他压根没打算回来。
筒子楼很小,左邻右舍之间出什么事基本也瞒不住,上上下下见到他,都会指着说「那就是一个月前死了的应家老太的孙子」。
那样万众瞩目的情景,像极了当初他父母刚刚离婚,他放学回到家的时候,数不清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带着对闹剧好奇的探究,无孔不入。
那天纪礼的母亲难得回来一趟,提前打了招呼说会去学校接他。应云生听到这个消息,不等对方开口便主动说那今天放学就不一起走了,下课后难得第一时间离开,甚至都没在外面溜达就回了家。
却没想到这一次进门后没见到往常的硝烟四起,迎接他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
字面意义上的空荡荡。
因为能搬走的东西几乎全被搬走了,而留下来的只有实在奈何不了的大件。
还有他。
父母之间最初其实没什么大矛盾,中学早恋,大学上床,未婚先孕,顺理成章地组建了家庭,又被生活的琐碎磨掉了感情,柴米油盐全成了矛盾的催化剂,曾经亲密的人持续多年的争吵后给予对方最大的温柔就是互相放过。
只有应云生成了那个多余。
他们谁都不想要他,不希望自己未来要永远带着一个拖油瓶。两人在自己亲骨血的归属上斗争了许久也没掰扯出两全的方法,又不愿意花钱上法院,双方便齐齐选择了最卑劣的办法,把行李一揽,直接玩消失。
谁都以为对方再不愿意也会碍于情面不得已收留孩子,偏偏谁都没想到对方会和自己做出一样的选择。
应云生也说不上意外,大概是早就在家里随时间变化的氛围和邻里压低的窃窃私语中做好了心理准备,打开家门后最大的感觉反倒是尘埃落定。
他翻出冰箱里仅余的剩菜,按部就班地自己煮了碗面,全程安安静静地吃完,掏出作业一笔一画地写,天黑以前就把所有功课认真完成,方才掏出语文课本。
他们今天刚好学了篇新的古诗,应云生不喜欢出声,望着课本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
外面的天色从橘红到鸦青,最后变成沉沉的黑暗。
应云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更没想到自己醒来后居然会出现在小巷尽头的卫生室。
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给他拔了针,拎着吊瓶离开,紧跟着走进来的就是下午才在教室里分别过的人。
纪礼端着玻璃杯停在病床前:“你发烧了你不知道?”
“呃……”
“要不是我还记得今天学的诗你没背完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个人在家里烧坏脑子?”
“呃……”
“我看到你的时候你睡着了手里还抱着书,我扯了半天才扯下来,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好学?”
“呃……”
“你既然记得背课文,怎么不记得我说你要到我面前背完才算数?”
应云生终于开了口,嗓音又低又哑:“你妈妈今天不是在家?”
纪礼愣了下,才说:“她不在。”
应云生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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