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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瑞华重重一拍床板:“随他送不送!我怎么说也是个长辈,他在医院也不来看一眼?”

冯一鸣态度放好了一点,无语地表示:“你真难伺候,一会儿不要人管一会儿又埋怨人不来看你。”

冯瑞华又闭上眼,表现出顽固的一面,却又透露出些许的松动:“有些事情,我理应当面跟他道歉。”

冯一鸣没再怼他,沉默地接下了他爸求和的讯号。

那边闻臾飞和清安不知道自己撬动了冯家堵了数年的顽石,冬至后便住进了省城周边的山中度假村,享受起蜜月般的生活,在林海波涛间徒步登山,在群山万壑环抱间取景写生,在山涧瀑布边的集市品尝山货野味,也在星空下木屋里疯狂做爱。虽然并非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庆祝生日,却仍旧有种微妙的仪式感,就好像他们在这座蓬勃又素洁的城市安家,不为人知地结婚了。

但是生活的内核是硬派狂野的,它充满起起落落落落,站在闻臾飞的角度来说,就是工作不太顺利。

他目前轮转到神经外科,在一名姓严的中年女主刀手下做事,如同她的姓氏,此人十分严厉,大概是受更年期的影响脾气很冲,说话也刻薄,闻臾飞被骂过几次傻大个之后着实有点沮丧,他很担心带教老师对他印象不好,从而没法留在这所医院里。

这还算温和的,更激烈的在于一台重型颅脑损伤手术没能救活患者,这事让他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伤患是个小女孩,从窗台坠落,头着地,十分惨烈,闻臾飞当时正在值夜班,上了救护车从现场一直跟到手术室,做主刀助理从夜里十一点抢救到凌晨四点,最终她还是死在手术台上。

这次手术不是失败,而是很常见的创伤严重抢救不及,但闻臾飞从手术室出来后还是感觉很不舒服,五个多小时的紧张让他起初没有太大反应,等神经松弛,洗着手时,就想起那女孩碎了半边的脑袋,想起她父母发狂的恸哭,于是趴在洗手台边不停干呕。

一股劲儿没缓过来又听见走廊上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他推门出去一看,那女孩的几个家属把手术室团团围住,将那血淋淋的尸身搁在走廊中间举着手机拍照,口中还嚷着要找出证据让医生赔偿。

闻臾飞脑海里嗡嗡作响,他从小送走了无数生命,如今穿着白大褂,成为一个和死神抗争的人,却仍旧不能习惯死亡,哪怕他有一天麻木地接受了人类在宿命面前的渺小,他又能够习惯面对灾厄时仍旧只看得到利益和他人过错的人吗?

他转身就往厕所冲去,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直把泛苦的胆汁都呕出来才渐渐缓和。

他跪在马桶跟前,望着水流的漩涡产生怀疑。

自己那么胆小懦弱,能践行希波克拉底的誓言当个好医生吗?

闻臾飞上午九点钟完成交接班,把车开到店子附近。容丽君见他憔悴的模样知道他累坏了,在街边买了两个花卷让他先垫垫肚子。实则他这点东西都没能吃完,回家就倒进了被子里。

紧闭的窗帘营造出昏暗的休息环境,但他睡不着,疲惫却难安,翻来覆去把药物用法用量、护理基本操作背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喝了两颗助眠药扯着被子往头上一蒙终于睡过去。

清安下班回家见他还没起床有点意外,通常这精力充沛的人上完夜班只需要睡一早上,下午基本就活蹦乱跳了,今天实在异常,于是他给爸妈发了个短信,说估摸着闻臾飞不舒服,不能来接下班了,而后轻手轻脚走进卧室。

闻臾飞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但眉头仍然蹙着,清安瞟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药片包装和没喝完的半杯水,蹬掉鞋子侧卧在闻臾飞身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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