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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琳在尝试搭话几次碰壁后，灰溜溜地回到诺伊斯身边。

艾丽西娅这种状态倒是让诺伊斯找回了几分儿时的感觉，下手果决狠辣，从不多费唇舌，不是在杀人就是在去杀人的路上。联想到上次和她一起去罗塞时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

他安抚了穆琳几句，便继续开路，领着她们向古城前行。

克伦德古城地处深山，已经荒废了一百多年，通往那里的山路早已杂草丛生，被各种荆棘和灌木所掩盖。

只是现在，这条道路早已被人清理过，杂草碎石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开辟出的道路远远超出了正常人通过必要的限度，崎岖的地方甚至还重新填了土，仿佛是个供贵族踏青的旅游景点一般，好走得夸张。

诺伊斯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面，穆琳紧跟在他身后，艾丽西娅则臭着脸，不远不近地吊在他们后面。

“诺伊斯，这件事情，我始终都觉得太过蹊跷。”穆琳瞄了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的金发魔女一眼，压低了声音。她心情平复了一些，抱着艾丽西娅想了一夜，只觉得这件事到处透着古怪。只是艾丽西娅哭成那样，她也不敢在她面前谈论乔舒亚的事，只能在路上跟诺伊斯说。“克伦德地处偏僻，跟他们去西斯根本就不顺路，他们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诺伊斯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垂着眼睛沉思了一会:“据克伦德教廷的人说，是因为洪水淹了他们去西斯的路，于是他们绕道选了一条马车能通行的路来走。只是没想到在来时的山路上又遇上了一处小的塌方，马车过不来，于是一群人先步行到克伦德教廷暂住，等塌方修好了再把马车驾过来继续前往西斯。结果就在这期间出了事。”

“这也说不通。”穆琳皱着眉，“可以绕道的路那么多，为什么要选这么远的一条？而且暂住也就罢了，没事干嘛往山上跑？”她看了看他们脚下的这条路，原本应该是一片蛮荒森林的地方为了让主教通行生生开辟出了一条道路，走起来仿佛秋日郊游一般。

“谁知道呢，帕特里克主教做事一向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没人能预料到他能做出什么来。心血来潮就是想来参观一下古遗迹这种事他也不是干不出来。”帕特里克主教在教廷声名远扬，诺伊斯过去也算曾吃过他的亏，一提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露出头疼的表情。

山中渐渐升起一层白雾，让一切都罩在一层朦胧的雾气中，连太阳都看不真切。克伦德城由于地形原因，一到白天便云雾缭绕，光照很弱，很适合吸血鬼活动。曾经吸血鬼族群的最高权力机关元老院就坐落在这里。

周围慢慢出现了一些覆盖着藤蔓和青苔的残垣断壁，这里离遇袭地点越来越近了，三人不再说话，屏气凝神地戒备着，穿过浓雾中影影绰绰的废墟。

乔舒亚回到西斯教廷时已经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带回的情报有限，只知道特使团遇袭地点便在原吸血鬼元老院所在的古堡中。他分了一半力量在他的法杖中，制造了一个坚固的防御法阵护住主教。法阵由法杖上的力量来维持，即便是他死了也还能继续运作，只有用教廷的法术才能打开。

也就是说现在帕特里克主教还活着，只是被困在了敌人手中，等待他们去救援。

穆琳低垂着头，忍不住又难过起来。当初在罗塞的时候，乔舒亚也曾经用他的法杖保护过他们。若不是分出了一半力量又失去了武器，以他的防御法术，应该不至于会在突围时受那么重的伤吧。况且这里离克伦德教廷那么近，他既然已经受伤，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西斯求援？若是能得到及时求治，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想不明白的地方太多，让穆琳脑子里直发胀，恍惚间差点撞上突然停下来的诺伊斯的后背。

“到了。”银发神官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一片森严古堡。

这片古堡建在陡峭的悬崖之上，规模庞大。顶端林立的尖顶直冲云霄，在浓雾中望去，仿若一片漆黑的森林，哪怕在白天，也散发着阴森的压迫感。

这便是吸血鬼一族曾经的大本营。穆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能将中央教廷特使团的高手一举歼灭，还杀了乔舒亚，不知道在里面等着他们的，会是怎样的敌人。

诺伊斯看了她一眼，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轻轻捏了捏。温热坚定的掌心让她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少女回望着神官的银色眼睛，微微一笑。

他们还没准备好，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艾丽西娅已经越过了他们身边，径直走向古堡，一把推开大门，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

古堡大厅宽敞空旷，正中的地面上摆着一个宽大的石雕祭坛。两侧的圆弧形楼梯沿着墙壁向上延伸至二楼，虽已荒废上百年，大部分装饰都已破败不堪，但从那长满青苔的精美雕塑上，依然能看出当初的华贵奢靡。

室内的光线比外面还要阴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上百年没有人居住的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这里不久前才被人踩过，在灰尘上留下了一大片杂乱的脚印，向古堡里面延伸。

是帕特里克他们了。三人正打算跟着脚印往里走，只听见空荡的古堡中传来清晰的带着回音的脚步声。来人没有丝毫遮掩，从容地离他们越来越近。不久后，在二楼正中的平台上，出现了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身影。

有着血红眼睛的黑发吸血鬼带着主人般的气势，居高临下看着门口红衣如火的艾丽西娅，脸上展出一个邀功般的灿烂笑容:“喂，疯女人，你果然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惊雷篇第一百四十四章死斗

艾丽西娅仰头定定地望着那个黑发的男人，眼睛发红:“你们先走，他的命是我的。”她拿出一根蓝色玻璃针管，将药水注射进自己身体里，将空掉的玻璃管往地上一扔，一脚踩得粉碎。

流水一样的黑雾凝成巨大的黑色镰刀出现在她手中，魔女眼中燃起耀眼的金光，闪电般向吸血鬼扑了过去。

伴随着密集的利刃撞击声，一层薄幕般的黑雾在大厅中降了下来，让这里的一切都笼罩在模糊不清的雾霭中。

诺伊斯拉住穆琳的手就往古堡里面走:“走吧，我们先去救人。”

“可是，放她一个人在这没关系吗？”穆琳被他拉进了古堡大厅后面的走廊，不时回头望向已经跟吸血鬼缠斗在一起的艾丽西娅。两人以极快的身形在空中交错又分开，利刃与爪牙相接碰撞出刺耳的脆响，让她几乎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她让你走你不走，她会连你一起杀。”诺伊斯清楚艾丽西娅的性子，拉着穆琳脚步未停，“这个吸血鬼我之前交过手，以艾丽西娅的实力对付他问题不大。况且他对艾丽西娅没有杀意，就算她不小心落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大不了等我们回来再救她就是了。”

穆琳略显犹豫地点点头，艾丽西娅想亲手报仇，也只能先由她去了，当务之急他们得赶紧把帕特里克找出来，尽快回去助阵。

随着大厅中的黑雾越来越浓，吸血鬼的神经紧绷了起来。上次他就是吃了这招的大亏，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奇耻大辱。魔女的攻击凶狠无比，上来就祭出了杀招，一幅要将他大卸八块的架式。

只是这次，情况不同了。

吸血鬼的视力在黑暗中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看到魔女漆黑的刀尖仿佛与周围融为一体，以极刁钻的角度向他斩来，他甚至能感受到利刃划破空气带来的细微气流波动。他嘴角浮起一丝狞笑，没有理会向他斩来的刀刃，而是将手伸向旁边的虚空中一抓，向身侧用力一甩。

只听一声惨叫，金发魔女被他抓住手臂，摔得重重撞在墙上。身上还未全愈的伤口在重击下崩裂开，突然袭来的剧痛让她一时间丧失了行动力。

弥漫的黑雾散开，大厅恢复了正常的光线。吸血鬼单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按在头顶，贴着她的身体将她禁锢在墙上:“我当是什么厉害的招式，原来就一点障眼法而已，一旦被看穿也不过如此。”他咧开嘴得意地一笑，露出两颗锋利的尖牙。

艾丽西娅的力量原本便在他之下，又带着伤，被他铁钳般的手抓住后毫无挣扎的余地。药物的作用终究无法完全抵消受伤带来的影响，她紧咬着牙，努力调整着呼吸休整身体，等待反击的机会。

“你不想问问我怎么看穿你的招式的吗？”吸血鬼不满地皱着眉，正常情况，自己的必杀技被破解，不是应该一脸震惊地问“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然后他就大发慈悲地为手下败将解说吗。

可眼前的魔女只是闭着眼喘着粗气，完全没有展现出有一丝好奇心的样子。

自己的机智无人问津让吸血鬼憋得有些难受，虽然她没有问，他还是决定大发慈悲地为她说明一下。

“你的障眼法的确很厉害，不仅能让人视觉上产生错觉，甚至还能改变气流的走向，对普通人来说迷惑性极强。”他在迎来转折前故意顿了顿，把胃口吊足，“但你现在身上有我的标记，你真正的位置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

吸血鬼捏住艾丽西娅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你的招式对我没用了，血仆是斗不过自己主人的。况且……你现在满身都是血腥气……”说完，一把撕开她的上衣。

衣服之下，魔女的整个上身裹满了绷带，底下的伤口由于刚才的猛烈撞击裂开，渗出点点血迹。一枚红宝石吊坠用一根细细的黑色项链吊起来，坠在胸口的白色纱布上，分外显眼。

吸血鬼一爪将她身上的绷带划开，之前被紧紧裹住的柔软酥胸弹了出来，惨白的皮肤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洞。比想象中还惨烈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难怪她今天的动作比之前迟顿了那么多。吸血鬼脸上露出阴森的杀气:“这是谁干的？”

“和你有关系吗？”魔女垂着头，对于身体在男人面前暴露无动于衷。

“你是我的奴隶，只有我才能欺负你！”吸血鬼声音一扬，看向她脖子上的标记，那里带了个黑色颈圈，将颈部遮挡起来。他扯断颈圈，只见之前被他咬过的地方，现在布满了狰狞的伤疤，一看就遭到过极其残忍的对待。

“是那个主教弄的对不对？我要去弄死他！”吸血鬼眼里露着凶光，哑着嗓子低吼。

艾丽西娅全身一颤，抬起通红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像要把他给烧穿。

“怎么了？被我感动得想哭吗？”男人话音未落，便被一双有力的大腿夹住脖子用力一绞，强大的剪力让他猝不及防失去平衡，一个狗吃屎砸在地上。他挣扎着抬起头，只见魔女骑在他脖子上掀开裙摆，露出用绑带束在大腿上的一个刻满符咒的皮套，将插在里面的利器抽了出来。

那把利刃一脱离封印便立刻散发出强大的凌然气息，让吸血鬼觉得心惊肉跳。魔女握紧手柄，毫不留情地对着他的头扎了下去。

“我操你大爷的！！！”吸血鬼哀嚎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一阵翻滚，魔女压制不住他，被带得一起滚了出去，忙乱中攻击失了准头一顿乱扎，尖叫声响成一团。最终两人互踹一脚分开，各自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重新找回平衡，摆出防御的架式。

“疯婆子你来真的！！”吸血鬼怒骂道，他的手臂在刚才的乱战中被刺出了长长的一道口子，但伤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快速愈合，而是呈现出坏死般的死灰色。

镇魂锥，可以杀死不死生物的圣器，这个疯女人居然带了镇魂锥，她是真心想要他死！

艾丽西娅低伏着身体单手撑地，另一只手将镇魂锥横在胸前。“去死吧！”她身边浮起一片黑色蝴蝶般的薄刃，再度向吸血鬼冲去。

吸血鬼在被刺中前化作一团血雾，瞬间出现在她身后，一把抓住她手腕在手背上一拍，镇魂锥便脱手飞了出去。魔女没有半分停顿，回身抓住他手臂游蛇般顺势缠了上来。被缠住半边身体的吸血鬼无法再闪避，干脆往地上一倒，用体重将艾丽西娅狠狠摔在地上，利用她疼得失神的一瞬翻身骑坐在了她身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你不是很能吗？再来啊！”他手指边用力边恶狠狠地喊。话还没说完后脑勺便重重挨了一脚，踢得他向前一扑，被魔女双手扯住头发向下一拉，一口死命咬在他脖子上。

“啊！！！”脆弱的颈部被咬下一大块血肉让吸血鬼发出一声痛呼，“你居然咬人！你是狗吗！！”他爪子深深刺进艾丽西娅肩膀，趁她惨叫松口之际便要咬回去。

艾丽西娅头一偏，一根黑刺迎着吸血鬼的头刺出。男人倒吸一口凉气慌忙躲闪，被魔女一脚踢翻，腾起身体将他压在身下。她手一伸，黑雾裹着镇魂锥回到她手中。吸血鬼也不示弱，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掀飞，两人翻滚着扭打在一起。

一切招式都被放弃了，两个人像野兽一般互相撕咬，一个利用锋利的爪牙，一个用致命的缠绕搏杀，如同殊死相搏的狮子与巨蟒一般。黑刃围绕着两人飞舞，镇魂锥不断被打飞出去又再次被黑雾卷回来。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给对手造成致命一击，只能在野蛮的撕打中消耗对方的体力。

艾丽西娅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衣服被抓得破破烂烂，满身是血。吸血鬼也不好过，他回复力极强，受了伤也能迅速愈合。但魔女的黑刃钻进他的身体，不断破坏着他的内脏，伤口愈合后又被割开，体力随着鲜血不断流失。

两个人都杀红了眼，拧着关节，利爪刺入血肉中，疼得嗷嗷直叫却不肯松手，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动弹不得。

黑色的浓雾卷起一道细小的旋风，裹住被扔在一边的镇魂锥悬在空中，对准被缠住身体的吸血鬼心脏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