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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赶车的是个年约十五六的小子,憨圆的脸盘子,头发以布带束着,也不知赶了多久的路,发髻已经半歪斜了,他犹自不知,到得陆丰布铺门前神气扬扬的勒住骡车,抻着脖子朝铺子里瞧了一眼,视线与里头的一位老者对上,面上就是一喜,扬声问道:“严掌柜,三少爷可在铺子里吗?”
那被叫作严掌柜的老者“哟”一声迎了出来,乐道:“八宝回来了,三少爷在后院呢,你这是昨儿先在县里落了一程?”
那叫八宝的小子弯眉笑眼,“正是,李家老爷太太备了不少礼物,我赶骡车回的,比三少爷迟了一日,正好到县里先和老爷报个信,这车上有少爷给太太小姐带的礼物,也有这趟从苏州府带回来的东西,要搁铺子里的,三少爷在正好,我这就把车赶到后院去。”
严掌柜一听还有要往铺子里搁的,忙转头喊了个伙计去后院帮着开门卸货。
柳渔听得二人对话心中一喜,能被陆丰布铺的掌柜称一声三少爷的,非陆三郎莫可了。
她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没走就好,今儿这一趟总算不落空,一月之期,每一天于柳渔而言都是倒计时。
柳渔瞧着那叫八宝的小子赶着骡车转过屋角往铺子后院去了,不动声色寻了条能隐蔽自身,又能同时观察到布铺前堂和后院门口的巷子站定,没办法,她在街上久站,必然引人侧目。
她按下心来耐心等着,这一等便等到了巳时末,远远的,柳渔注意到陆丰布铺中严掌柜正送一个锦衣男子出来。
那男子窄袖劲衣,微侧着头正与严掌柜说话。
柳渔虽未瞧着他正脸,但仅一个侧影也足够柳渔将之认出了,正是昨日遥遥见过一面的陆三郎。
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深吸一口气,右手在左袖中拂过,半低着头就向着陆丰布铺匆匆行去。
陆承骁被严掌柜一路送到店外,才辞别了掌柜,转身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怀中有什么陷了进来,又极快的空了,陆承骁将目光落去,身穿素裙的姑娘捂着额头惊惶急退,一声对不住,柔如天籁沁进心间。
他想道一声无妨,却见那姑娘已经放下了手,抬首看了过来。
四目相触,陆承骁撞进一双空灵如水的眸子里,像是误入一片比星空更璀璨绚丽的秘境。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一霎感受到的震动,像是心间最柔软的一处被什么极轻极轻地撞了那么一下,有什么迷心摄神的情愫就那么悄然滋生,在他心间最隐秘的地方埋下、落定,未知在此后倏忽哪个瞬间就会生根、发芽、缠绕,及至绽放出这世间最芳美馥郁的花来。
往后想来,这般命定也似的相遇,哪怕此后知道这是她朝他张的一张网,他也仍就那样无可自控的一头扎了进去,谁掳获了谁,谁征服了谁,谁又为谁沉沦早分化不清,也无需分清,忆起来只是绵厚深长的甘甜与庆幸,庆幸他是被选中的那一个。
然而此时的陆承骁对未来还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生命中至珍至重的那人已经站在眼前了,他只是瞧得怔住了一瞬,因为惊艳,一声无妨就那样忘在了怦然失序的心跳里。
十五岁的柳渔,还未有两年后明艳清冷的气质,却也已出落得人间牡丹一般,目如圆杏点秋水,唇若樱桃半含笑。
粉黛不施,已是绝色。
陆承骁瞧怔住时,首次近距离瞧清陆承骁模样的柳渔也怔了怔。
少年身量很高,离得近了有些迫人的那种,她退后几步,抬首才能看清他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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