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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说,说,王爷带了一队侍卫并几个亲随同来,还……还有两条半人多高的大黑狼狗。”
十四五岁的姑娘,牙关都打着颤,已经吓得快厥过去了。
奚明月面色也是一白,视线却掠过了门外一角秋香,即敛了心神,强作轻松,笑道:“多大事,何至于就吓成这样,男人嘛,可以教的可以哄的,花些心思便是。”
絮儿叫她这突然的转变唬得愣住,眼泪都没再流了,眨巴着眼瞧着奚明月。
奚明月笑笑,自妆匣中取出一枝银累丝填珠蝴蝶簪插进絮儿发髻中,含笑带嗔道:“还为我落起泪来了,念你忠心,这簪子赏你拿去戴着玩吧,去备香汤,我要沐浴。”
絮儿稀里糊涂便被奚明月打发了,才刚转身,迎面一人裹挟着香风而来,不是妈妈红娘子是谁?她忙蹲身见礼,被红娘子一挥手打发了出去。
红娘子一个眼风也没在絮儿这小丫鬟身上停顿,脚步细碎却不慢,很快到了奚明月近前,上下瞧了奚明月一眼,见她面色无甚异样,心下才松了些许,脸上也摆出了满面的痛惜。
“好孩子,妈妈千万般小心,可那一位也不知哪里听到的消息,今儿突然就到了,你可要受苦了。”
奚明月唇边扯出一个苦笑,无奈道:“一入风尘,哪能由得我选呢,只是运道不好罢了。”
她这般认命的姿态,倒叫红娘子暗下里舒出了一口气来,淮南王哪里是她们一家青楼惹得起的。
悉心教导了近两年,倒不是全没情意的,这边把人稳住了,便细细与奚明月说些应对之法,最后从袖中取出上好的伤药放在妆台上,抚着奚明月的鬓发,道:“你是最通透的人儿,从没叫我操过太多心,方才你与絮儿那丫头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正是这个理儿,这世间哪,就没有哄不好的男人,今夜过后,那位恐怕会直接将你带走,你心中要有个成算,我往前头支应,你且好生准备。”
奚明月眉目间勾着一抹极浅淡的笑,与红娘子虚应了几句,待把人送走,那笑意才落了下来,转成了嘲弄。她站在明月苑的垂花门侧,回望身后画栋雕梁、碧槛朱栏,思绪转到初入留仙阁时。
很长一段时日,她是被关在留仙阁最偏僻的柴房中的,红娘子虽不舍得叫她身上有留疤痕的风险,不曾打过,可阁里却不知多少比毒打更消磨你心志的法子,再碰上有逃跑被拿回来的姑娘,拎上她们一圈人围观逃跑的下场,好生生一个人怎么被活活折腾死,没半点尊严,留半口气时一卷草帘就抬了出去……鸨儿有层出不穷的手段。
所以渐渐地就乖了、顺了、认命了。
便想着在这吃人的地方为自己谋求最好的待遇,去谋划一个风尘女子最好的归宿。她开始学诗书礼仪,曲艺歌舞,以及……谋算人心。
往事前尘,便抛在了川流的岁月中,仿佛她生来便是这留仙阁的月姑娘,回头细想,也不过五百多个日夜罢了,怎就似过了半辈子般漫长。
守院的婆子见她怔怔站着,半弯着腰身小意地提点:“月姑娘,这夜凉,您回屋里坐着吧?”
“没事,今晚月色不错,我在院里看看。”她听自己如是说。
那婆子躬身说了什么奚明月已未留意,抬步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软底珍珠绣鞋踩在打磨得光润的石子儿上,每行一步便清醒一分,往昔种种,如在眼前,屈辱、不甘、认命、倾轧……以为在这污泥潭里能为自己争出一条不那么不堪的路来呢。
直行至小院深处,站定在一座嶙峋的假山前,假山上砌了一座集雅亭。她将手抚上那突兀冰冷的山石,面上忽就浮出一抹凄凉以极的笑来。
低等皮肉场,只需一张简陋的床,里面的女妓被贬为“咸肉”,而爬到这一行顶层的位置,一样的肮脏,却能附上一个雅字,这假山亭台是雅,她这卖色相的女妓也是雅。
奚明月阖了眼眸,再睁眼时哂笑着退了几步,猛然便撞向那假山最尖锐的一处。
倚着园门打盹的婆子,耳边忽听怦一声闷响,惊得身子颤了一颤,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院中。
院中静谧,除了方才那一声响,便再没旁的动静了,那婆子不知怎的,心头直跳,心里莫名就冒出了一个极古怪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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