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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唐一臣会直接动用所有可利用的,家族边缘的上层关系,哪怕最终被家里知道,只要这件事的曝光范围有限,他就不算是满盘皆输。

可祁尧是谁?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唐一臣就已然摸透了他的底。Ludwig是他母亲的姓,那是个财力雄厚的德国家族,威逼利诱都行不通。他的父亲是来自H市的知名法学教授,而祁尧自己是个律师,唐一臣没有把握在他面前销毁证据。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局,唐一臣在第一步就走进了死胡同。

“不是吧?”祁尧说话间又走近一点,他隔着镜片看向唐一臣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唐一臣,你是真的想杀了我吗?”

虽然不是在国内长大,可祁尧的普通话却意外说得很好,像是被谁特意纠正过似的,字正腔圆,只有几个音里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粤语口音,听起来有些孩子气,以至于这个离谱又严肃的问题竟透着莫名的委屈。

“你是律师,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唐一臣眉头皱起来,平静应答。

他知道自己应该继续说点什么,并且马上接过祁尧手里的咖啡,至少他应该表现得比现在更冷静,更不在乎。

可唐一臣真的做不到。

他如履薄冰了这么多年,被近乎偏执的小心谨慎全副武装,和秦鹭泽分手后,唐一臣甚至再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十年,甚至是二十年如一日,他压抑着,伪装着,就放纵了这么一夜,只是在异国他乡,像世界上所有普通人那样约了一次炮而已,他所拥有的,为之努力多年的全部就都要化为泡影了。

而面前这个男人竟然他妈的在跟他撒娇,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难道还想要唐一臣安慰他吗?

唐一臣沉默地转过身,推门走到了阳台上。

不远处,属于城市的灯火零零星星地亮起来,白天看着生机勃勃的山间草木随着天色转暗莫名显得阴森,风更是突然变冷了,冷得唐一臣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有那么几秒钟,他低头看向酒店的花园,在心中默默计算高度,想到了纵身跃下的可能性。

可他不甘心,更没有勇气做这样的事。

他是唐家的长孙,他的爷爷是退位多年依然被尊称“司令”的角色,他的父亲母亲在政界各自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他就这样意外死在异乡的酒店里,外有针对唐家的竞争对手,内有蠢蠢欲动的叔叔姑姑,所有人都会像鬣狗捕食般围上来啃噬他的尸体。他的一跃而下会让唐家几代人的经营都毁于一旦,那这么多年来,唐一臣的努力和妥协又是为了什么?

唐一臣从前也因为自己的姓氏而痛苦,觉得那是枷锁。然而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枷锁”二字的含义——是连他的生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

唐家不能有莫名其妙的死人,就像不能有喜欢同性的活人一样。

祁尧悄然出现在了唐一臣身后。

他猜到唐一臣是想要回房间冷静一下,可屋里并没有人。而黑暗中,唐一臣正独自站在宽阔的露台中间,几分钟前还满眼杀意的人,突然只剩下一个异常单薄的背影,甚至比昨天晚上被祁尧抱在怀里,哭着求他慢一点的样子还要更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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