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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新的爱好,开始在母亲给他专门开出的一整面墙那么大的画布上画画,开始自己学吉他唱歌。
每天晚上,骆枳都兴高采烈地和任尘白聊他的吉他。
任尘白看着他的进步突飞猛进,看着一周前还磕磕绊绊的曲子飞快被弹得流畅。看着以前还只敢跟在他身后、对外人警惕抵触的男孩子,主动去海边的篝火晚会和游人们玩在一起。
任尘白看着坐在沙堆上弹弗拉门戈的骆枳。
那天有很多人在篝火旁听他的吉他,火光映得少年的脸泛着红,眼睛里亮得像是落进去了星星。
骆枳坐在沙滩上,短发被海风抚摸着。他抱着手里的吉他,即兴的活泼热烈的调子从他怀间淌出来,像是野火在燎原地自由地烧。
那个沉默安静到有些阴郁,总是一个人躲在任家某个没人看得见的角落里出神的男孩子,就像是忽然接触到了一点点火星,然后瞬间腾起来的炽烈明亮的一团火。
很多时候任尘白甚至忍不住觉得奇怪,骆枳是不是永远不会有心如死灰的那一天。
是不是只要给他一点火星,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的亮光,他就能给自己找出来要好好地高高兴兴活下去的理由。
是不是只要有一个人还对他好,他就还能跌跌撞撞地挣出最后一丝力气,从拖着他陷下去的泥淖里爬出来。
……
任尘白终于捏碎了那个蓝牙耳机,破碎的塑料壳格外尖锐,狠狠戳进他的指腹,血瞬间涌出来。
正在发言的部门经理吓了一跳:“快!这怎么——”
部门经理瞥见任尘白眼底的阴郁冰冷,慑得一颤,本能停住话头。
“你们是母亲过去重点扶持的子公司。”
任尘白说:“我因为这个原因,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
他的语气平淡,在座的诸人却依然吓出了一身冷汗,整间会议室里都寂得鸦雀无声。
任尘白却又突兀地沉默下来。
他看着指腹汩汩冒出的血,脑海里却又出现了病房里那个无声无息仿佛已经死去的骆枳。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骆枳已经昏迷了,骆枳被他甩开,额头磕在床脚,伤口却没有什么血淌出来。
就好像那具身体里的血其实已经被放得差不多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可以淌出来,所以整个人开始慢慢冷下去。
那是在骆枳刚回来的那两年里,也从来没有过的苍白和安静。
任尘白亲手把骆枳推进了那片泥淖。他看着骆枳挣扎,看着骆枳握不住任何一只手,他给骆橙打电话,让骆枳亲耳听见他最在乎的妹妹怎么不顾他的死活。
骆枳果然如他所愿一点点沉下去,一点点被冰冷的黑水吞没,却依然从不对他生气。
骆枳对他心软,对他远比对骆家人更宽容。
骆枳给过他很多次机会。
这个念头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随即就被一声嘲讽到极点的冷笑全面推翻——骆枳给他机会?
开玩笑,他是在惩罚骆枳,骆枳的罪要赎一辈子。
从骆枳害死母亲那天起,他们就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可能了。
就连想对骆枳稍微好一点这种念头,任尘白其实都并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对得起被骆枳辜负了的母亲。
“最后一次,看你们能做出来什么。”
任尘白说:“好好想想你们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
会议室里的经理们屏着呼吸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任家过去的话事人是任霜梅,一向雷厉风行操刀必割。任总因病意外过世后,他们面对这位从来都斯文和气的小任总,的确怠慢糊弄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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