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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援行动紧张有序,所有事都已经开始变得有条不紊。
灾难带来的一瞬间的灭顶茫然正在缓慢退去。
骆钧回了几条消息,同样确认了自己和简怀逸的安全,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一边。
海难带给人近乎绝望的压迫就这样突兀中止。
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又湿又冷难受得要命,几乎要让人有种已经彻底脱离危险,回到了最平常的生活的错觉。
……
平常整日里的事也就是那些,处理工作应酬往来,闲下来时一家团聚,多数时候都相当平淡,平淡得波澜不惊。
所以太多的事,都在这日复一日的波澜不惊里变成了惯性。
在这场惯性中,骆钧的确非常不喜欢骆枳。
骆枳嚣张叛逆,顶撞父亲逼疯母亲,针对欺侮简怀逸,最近又弄得小妹心神不宁,从没做过任何对别人有好处的事。
偏偏这样一个搅得全家不得安生的败类,又是跟他们血脉相连的、不可能甩得脱的亲人。
骆钧当然从没想过要让骆枳以这种方式消失。他没想要骆枳死——虽然也有许多次,他在盛怒之下,的确冒出过有些相近的另一种念头。
如果没有骆枳就好了。
如果没有骆枳,一切都会变得很顺利,家人的生活也会更安稳幸福。
于是这种“如果没有骆枳”的想法就也成了惯性,在每个感到烦躁恼火或是怒不可遏、又恰好与骆枳有关的场景里,都会跳出来。
因为有了骆枳,一切才会变得这样糟糕,才会怎么都没法好得起来。
如果骆枳不再纠缠他们,能走得远远的,再不来打扰他们一家,就不会再发生这么多坏事。
不只是他,这或许是每个骆家人都早已养成的惯性。
没有人会闲到平白去质疑惯性,除非这种惯性延伸到什么完全不同的场合,终于酿下或许偏差到无法修正的严峻恶果。
骆钧也是刚刚才发现,原来他对骆枳的厌恶和嫌弃,原来已经足以让他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本能地忽略骆枳的存在。
原来他在没有道德约束的前提下,已经能心安理得地脱口而出“当时情形太乱,所以顾不上管他的死活”。
脚步声靠近,简怀逸端着只碗走过来。
简怀逸看起来同样心事重重,坐在骆钧对面,把分发的姜汤端来给他:“大哥……是我的错。”
“我掉进水里,就昏过去了。”简怀逸不敢看他,垂着视线低声说,“再醒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没有看见小枳,我该找他的……”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种份上,骆钧看着姜汤,声音很低:“怎么能是你的错?”
“不怪你。”骆钧摇了摇头,“你喝吧。”
他没有去接那只碗,红棕色的液体映不出倒影,随着船体的晃动微起涟漪。
那种高度毫无缓冲地砸进水里,的确很容易出现一过性的昏厥,简怀逸和骆枳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被水流冲散的。
这挑不出错。
简怀逸自身难保,他也是最后一刻才被骆钧拉上救生艇,又怎么顾得上更多?
骆钧把手放在取暖器上,冻木的皮肤一点点缓过来,逐渐开始反馈出仿佛是被蚂蚁噬咬似的麻痒蛰痛。
……那骆枳呢?
似乎直到这时候,骆钧才终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救起简怀逸,是因为他听见了简怀逸的呼救声。
人们总是对自己熟悉的声音更敏感,虽然四周异常混乱,但骆钧立刻沿着声音找到了落水的简怀逸,把人扯上了救生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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