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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隐藏得极好,他甚至与石宛因和姚曳都说好了,让作为“织女”的姚曳代为接头。可是当苏清雉出现,就那样站在他面前。
这种感觉与阵地里见不一样。
阵地里,苏清雉或是在前线杀敌;或是受伤昏迷了,就躺在那里,无声无息,安静得让他心疼,他自然可以不用掩饰自己汹涌的情绪和爱意。
可是,真正直面苏清雉,见到他用那样防备的眼神看向自己,钟淮廷还是没有办法忍耐,所有的伪装与原计划被尽数被击溃。甚至在看到那位女同志与苏清雉亲昵互动时,竟出尔反尔,当着姚曳的面承认身份,只想让他们分开,只想撕破他们的假面。
那位女同志说的很好。
心诚则灵。
一年多以前,当他偶然得到某位美国战地记者拍的伤员相片,看到相片一隅的熟悉身影时,他突然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涵义。
他钟淮廷,从来都是坚定的共产党人,自然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却在那一刻,突然理解了世人对于神明的敬仰和崇拜。
他像个疯狂的信徒,感谢神的降临,感谢神明赋予的奇迹。
失去苏清雉的那三年,他被痛与悔过压得喘不过气来,唯有信神敬神,以神的名义来约束自己。他还种了很多花,都是金钗石斛。
金钗石斛,又名还魂草,他想,也许正是那一山雪白的金钗带回了他的爱人。
可是他又想,他的爱人在没有他的地方奋勇杀敌报效国家,展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果决魅力,那是他的爱人最想要的生活。
他甚至不敢去打扰,只是躲在暗处悄悄观望。
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
后来他想,也许他真的不该出现,对他的爱人来说,他是不祥的。从前的一切通通证明了这一点——若是没有他,他的爱人会过得更好。
不会痛、不会生死一线、也不会被逼着从山崖上跳下……
只是,苏清雉来南京,并不是他的主意,他更不能改变组织的计划,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配合,与隐藏。
但这一刻,他的计划被打乱,压抑的情绪尽数暴发,他只能承认。
“是我发的。”
是他借用姚曳的身份,却也只字不能多说,只公事公办地传递情报,克制自己,语气平淡得像是路人。
苏清雉“腾”地站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好像受到了欺骗,但细想,那些名为“织女”的电报,并未说过任何不妥当的事,只是一些尽职尽责的通报。尽管在那之前,发往战地的情报从不会那么详尽周全事无巨细。
也曾隐隐怀疑过,以姚曳的性格来看,她发出的情报也不会那般缜密。
没想到……
没想到压根就不是姚曳发的。
“织女”是她,发报的却另有其人。
钟淮廷似是不理解他过大的反应,抬头望向他,微微拧着眉,“怎么了?那些情报有什么问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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