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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的砖土里。

苏清雉怀疑自己的视力也出了问题,他竟看不清钟淮廷的表情。

这一刻,连时间都仿若停住了,像默剧里常有的画面,镜头拉长变慢,喧嚣的尘世变得静谧无声。

“在南京,要习惯规避危机,你并非无所不能。”熟悉的声线打破沉寂,一下下敲击着耳骨,依旧动听,像是要拉人如梦,却透着浓浓的隐忍深意。

苏清雉捏着发麻的手腕,声音有些颤,“多谢提醒。”

往炮火中心前行——

这是他在前线养成的习惯。分明是战士的职责,却同时是间谍的禁忌,只是远离了这处没有硝烟的战场三年,他一时竟忘了。

钟淮廷往前一步伸出手。

他的轮廓投下阴影,他的双眸比之三年前愈加黑沉,里头暗潮涌动着,像是能吞噬人魂的寒潭。苏清雉下意识后退一步,偏头躲开他的手,也与他拉开身距。

钟淮廷的手悬在半空,只微微顿了一下,而后固执向前抚上他的肩,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

苏清雉猛地偏头,他几乎听到了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而钟淮廷并未做什么,只是轻轻掸掉落在他肩头的凌霄花,指尖拨动,艳色的花缓缓飘入尘土,无声无息。

苏清雉长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原来并不是暴露了,原来钟淮廷只是好意。

而钟淮廷却并未放过他,幽沉的目光缓慢转下,成片的花枝在风中丛丛而动,衬得他脸上的光也明明灭灭。

“你的手……”

话音未落,苏清雉便又下意识捂住左手手腕,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分明也是久经沙场,分明早已不再奢望,可面对着钟淮廷他总也做不到冷静,只是一件小事,他却既害怕那处狰狞的伤口暴露,也害怕自己的身份被识破。

钟淮廷呼吸一滞,眼中划过痛色,他皱着眉,许久才开口:“这金表太招摇了,做这一行,切忌张扬,也切忌落魄。”

苏清雉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钟淮廷看着他,眼里有太多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妥协,他想这三年钟淮廷变得更不可捉摸了,可是似是而非的话他听了太多,便也不想再听。

他明白这趟回南京,早晚会碰到钟淮廷,可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下。

他曾以为在被热血和战火填满的三年里,那些不该有的情感早已被磨得一干二净,他几乎整整三年都未曾想起钟淮廷,偶尔甚至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但感情会淡,记忆和习惯却不会。

当再次与钟淮廷四目相对,从前那份晦涩难耐的情愫、以及那种被痛和失落掩埋的心绪,还是在见到这人的瞬间涌上来,蛛网般裹缚住他本应无坚不摧的心脏。

曾听过一句话:爱恨随风起,风止意难平。

大概真是执念太过,遗憾太深,于是他只要碰到与钟淮廷三个字相关,行为表现都与平素割裂开,所有的豁达、冷静、强硬和从善如流都通通不在。

这种反应早已深入骨髓,即使爱意消亡。

他想,也许这就是一生之敌,也许,钟淮廷生来就是他苏清雉的克星。

“你别多想……”钟淮廷别过脸,嗓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我是看你听到枪声不躲反上,知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人,所以提醒你一句。”

苏清雉脸有些发烫,被握过的手腕也发烫,却佯装是初见与他周旋。

“谢谢,我看你身手不错,你也是军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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