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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声音沙哑:“李道长?”

李三九睨着他, 少年说:“我是孤儿, 昨天在山下遇到了一个人,他说我根底好, 是当灵师的料子, 要我来清风观拜你为师, 听说这里有饭吃, 也有地方睡觉。”

李三九牵起桃桃的手走入道观:“我已经有徒弟了, 清风观小, 只能装得下两个人, 你还是去福利院吧。”

此时已近薄暮, 山风里携带着凉意。

少年衣服单薄,哪怕遭到了拒绝,也依旧固执地跪在那里。

当晚,瞿山下了场罕见的暴雨,天雷、闪电、雨水将山上的植物蹂弄得狼狈不堪,树木折断,花草凋零。

那场雨足足下了七天,时小时大,雷声最猛烈的时候惊得桃桃一晚上没睡着,后面几天哪怕雨小了,也还是潮冷无比。

七天后,雨过天晴,李三九推开观门下山采购,那少年依然跪在门口,一动未动。

他脸色苍白如纸,全身上下不知叫雨浇透了多少回,头发湿哒哒黏在双鬓,他摇摇欲坠,却总在要倒下的前一秒竭力稳住身体。

他看见李三九出来,声音干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李道长,请收我为徒。”

李三九看了他一会,面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我不会收你。”

少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倒在了积满雨水的青砖上。

他眼皮打颤,在视线将要模糊之时,看见视野内出现了一双黑色的小布鞋。

他努力撑起眼皮朝上看,只见一个白净的女孩抱着一盆紫色的花站在那里。

女孩看着他,眉眼之间有股远不同于这个年纪孩子的沉静气质,她叫道:“师父,昨晚雨太大,把我的菖蒲打坏了。”

李三九回头看着她手里打蔫的花瓣:“坏了就坏了,再给你买一盆。”

“不用了。”女孩指着地上的少年,连日的雨已经把他脸上的污垢冲洗干净,那眼眶四周的紫色胎记清晰可见。

“比菖蒲花还漂亮。”

少年诧异地抬起眼,头上该是无边松林,朗朗晴天,可他什么都没看到。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盖住了他的双眸,女孩摸了摸他的胎记,轻声说:“真好看,就让他留下来陪我吧。”

再醒来时,少年躺在一张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小床上,屋里焚着清淡的香,窗就在床旁。

他偏头看去,窗台上放着那盆被暴雨打蔫的菖蒲,紫色的花瓣缺了半边,却依然黏连在根茎上,在晴天下泛着漂亮的色泽。

许多年后,关风与再回到那间小屋,发现当年的木板床上只是铺了一床薄褥和一张凉席,坐上去硬邦邦的,可当时为什么会觉得柔软呢?

他想,也许软的并不是床铺吧,是暴雨后的一处容身之所,是天晴时空气里弥漫的熏香……

……还有,少年趴于潮湿的地砖之上那刹那一刻不争气砰砰跳动的心脏。

……

关风与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离得很近才能嗅到。

桃桃被他抱着,不知所措:“阿与,你怎么了?”

关风与十二岁进清风观,在山上修炼了六年,十八岁那年他下山求学,四处驱邪,多半时候待在学校和混沌冢的总部,每年只有中秋和春节会回来几天。

桃桃记忆中的他是个清瘦的少年,面色总也阴郁着,这些年相处得不多,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现在的男人。

她问:“你为什么会在酆山?”

关风与松开手,就着皎洁的月光静静地看着她:“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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