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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夏夏也。”苏回坦然承认。奉剑山庄闹鬼的事,可比皇帝后宫下药堕胎的无聊手段有趣多了。

不怪苏回要凑这个热闹,着实因这个热闹,太大了——病情好转的虞思归要去挖坟。

挖的自然是死去的芙玉的坟。

虞思归病重时看到的是芙玉,她不相信是自己的幻觉,她怀疑芙玉没死,回来装鬼吓唬她。只要扒开芙玉的坟,一探究竟,就能知道芙玉到底死没死。挖坟这个主意,初夏怀疑是阮星恬向虞思归提议的,虞思归这么久都没想过挖坟,阮星恬一来她就想到了这个。

第一个反对的是祝长生。且不说芙玉是祝氏父子的救命恩人,祝长生不能纵容自己的妻子对死者大不敬,单只说祝长生武林盟主的身份,容许妻子做出扒坟如此荒唐的事来,传到外面去整个奉剑山庄的脸都会被丢尽。

第二个反对的是祝文暄。芙玉是他和祝长生一起接回来的,当初芙玉为隐藏他的身份,曾让他闭气藏到她的浴桶里,水下不小心瞥到的旖旎风景,早已让祝文暄这个情窦初开的男人不知不觉起了别的心思。芙玉之死,已经伤透他的心,他没法再自伤一次。

可祝夫人虞思归铁了心要挖坟,甚至与祝长生动了手。她撞见芙玉之死后,镇日心神不宁,内力尽散,又大病一场,如今在祝长生手底下走不过三招。

祝长生震断了她的剑。

虞思归病重多日,双颊早已凹陷下去,面色灰白,毫无血色。祝长生的掌风扫到她的发髻,珠玉散落,发髻歪向一侧,散落的碎发垂在肩头,十分狼狈。

她拾起断剑,微抬下巴,眼眶泛红,死死瞪着祝长生,声线凄厉沙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祝长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扪心自问,对得起我们的笑笑吗?”

她口中的“笑笑”,指的是当年死去时仅五岁的祝笑笑。

站在旁边的祝笑笑,眼底浮起一丝难堪,又极快、极轻地掩去了。

“要不是你,我们的笑笑不会死。”虞思归说。

祝笑笑是一把开关,锁着经年的怨恨与伤痛,一经打开,所有情绪都如洪水猛兽般倾巢而出。虞思归提起祝笑笑,双肩耸动着,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祝长生,你才是真正害死笑笑的凶手!”

“住口!”祝长生久经风霜的脸上横亘着失去爱女的悲恸,握着剑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祝笑笑是夫妻俩封存心底永不愈合的陈年伤疤,经时间的发酵,伤口早已溃烂发臭,撕下的瞬间,鲜血横流。

祝长生满面颓然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是我对不起笑笑。”

*

虞思归带着人浩浩荡荡往芙玉的墓杀去。

这么大的热闹,谁都想凑一凑。祝笑笑打起精神,替母亲赶走了闲杂人等,只留下初夏、楼厌、苏回以及阮星恬和林愿,剩下的就是挖坟的家丁。

上次一别,初夏已有两日没有见到阮星恬。听说从月下谈话回去后,她就病了一场,此刻见她,确实面泛苍白,纤弱清瘦,夏末的天气,脖子上缠着道白纱,似乎颇为畏冷。

她对初夏的态度还算和善,冲她虚弱地笑了笑,她身侧的林愿却目光冰冷,如利剑般盯着初夏。

无论林愿怎么追问,阮星恬都不肯说出实情,只说伤她的兴许是搅乱奉剑山庄,不想她查出真相的“鬼”。

她不愿说出真正的凶手,是因穆千玄乃是奉剑山庄的三公子,这里是他的地盘,目前还弄不清楚他伤她的缘由。林愿爱重她,要是知道伤她的是穆千玄,会引起大乱的。

然而她并不擅长说谎,林愿看得出来她在替凶手掩饰,她受伤前只有初夏在她身边,她对初夏毫不设防,林愿便怀疑是初夏伤了她。两个女孩之间有秘密瞒着他,先前平安镇上,阮星恬就不肯告诉他初夏半夜寻她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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