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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肯定道:“找个人聊聊是好的。我只是希望我自己早一点做了这件事。”
陈嘉予在洛杉矶国际机场等着去旧金山的飞机的时候,他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观察周围,同时也消化着常滨跟他说的一席话。在他看来,机场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地方,承载在全部的相遇和所有的离别,无数个人的命运在这里短暂交汇后又各奔东西。他从小就在机场长大,每年暑假都会去机场等陈正收工下班。后来,他成为了民航飞行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面二百多天都在和机场打交道。全世界他飞过、到过一百多个机场。可今天,他看着眼前钢铁结构威严,电子显示屏和广告琳琅满目,无数飞行和空乘制服整齐地在自己眼前经过,这感觉是熟悉又陌生,好像透过一层玻璃窗在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所有的飞机落地,滑行到入位,升空到对流层再到平流层,庞大和繁杂的进港离港航班通过空中管制的梳理得以有序地进行。而他,和同在机场的几百个飞行员一样,扮演着其中一个小小的角色。每次抬轮,飞机随着他操纵杆的动作拉起,那一瞬间升空的重力把他稍稍按压在座椅上,然后他推离地面,车变成小小的车,树也变成小小的树,最后云彩也看不见。他经历过数千次起降,升空那一刹那的空气动力变化就好像他自己的心跳一样熟悉,飞机也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和所有飞行员一样,他为了升空这一刹那,可以去训练几千个小时。他想,这还是值得。
常滨说的对,他经历了416号和1713号两次险情,中间不间断地飞短线,又加上曹慧的病,这三年,他飞得像陀螺一样时刻不停歇。这个假期到底还是应该过的,他要看清他和工作的关系——当然,如果这一切结束后他还没丢这份工作的话。但更重要的是,看清他和自己的关系。他有方皓,这固然是非常难得的,但不代表他可以就此躺平,百分百依赖对方来解他自己的心结。
他想起方皓那天跟他说的路家伟的事,最后他说——我这两天去了趟4S店,把那天去他家剐蹭的漆给补了。虽然补漆只是外在的,但内在的我也在补我心里的那个裂缝,补了三年,我觉得快要补好了。这不是你的义务,是我一个人的功课。
陈嘉予想,他也有他的功课。想到这里,他打开手机,翻出常滨给自己发的心理咨询师的联系方式,然后拟好一封邮件发了过去。
刚发完邮件合上电脑,陈嘉予就接了陈正的电话。陈正没跟他客气寒暄,第一句话就是:“嘉予,我听到点信儿。”
陈嘉予自然也知道他打电话来是为了说什么,所以上来就问:“是CVR可以恢复吗?”他诧异。难道这事……真还有转圜余地?
“那不行,CVR不是损毁,而是段景初亲自删的,寄到华盛顿估计也恢复不了。但是调查组找着了一个人证,能证实放襟翼的不是你。听说……是个乘务组的。”
陈嘉予沉思片刻,然后说:“嗯,谢谢爸。”
陈正嘱咐他放心点,不要太记挂这边,陈嘉予才挂掉电话。因为曹慧的离世,加上事故调查的这件事,他能感觉到他和陈正是拧成了一股绳,之前的不愉快和冲突都暂且抛在了一边。连陈嘉予都不得不承认,这种有亲人做自己坚实后盾的感觉很不错,来得迟总比永远不来要好。
他挂了陈正的电话,转手拨给了程萱。她是当天航班的乘务长,所以陈嘉予默认陈正电话里面说的是她了。
可接了电话,程萱就否认了:“他们是来问过我,可是我当时不在前舱,我也没法证实。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实在抱歉。”
陈嘉予没怨他,只是说:“不用抱歉,你好好休息,好好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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