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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放不下她二十年了,比我更懂其中滋味。”

阮仲连灌下两碗酒。“是啊,我比你久多了。久多了。”他望向洞外飘雪,不知想起了什么。

顾星朗沉默片刻。“你还记得她六岁时模样么?”

——小姑娘六岁时对他说了一番话,他因此上心、渐渐倾心,然后在十四年后,在霁都,将这段少年绮梦告诉了自己。而那个长到了二十岁的姑娘,彼时已入祁宫,出现在自己面前,同样捕获了他的相思、成了他此后余生的绮梦。

这些年,这一段,顾星朗时常想起。世事成圆,或长或短,虽迟不晚。

“自然。”

“可有画过?”

阮仲微怔,方反应他没见过二十岁以前的阮雪音,一次都没有。

遂摇头,难得笑,“没有。”便指太阳穴,“都在这里,很清晰。”

脑海里,记忆里。

顾星朗一咳,“画一幅?”

“不要。”阮仲拒绝得又快又彻底。

顾星朗沉一口气,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自怀中掏出一沓纸片。

也就是一掌可托的大小,每张上都有人像,以彩墨工笔细绘,配以四季景致,宫阙花园或青山流水。

自都是阮雪音,衣裳不同,神情姿态也各异,却是张张生动逼真,似要从画里走出来。

阮仲移不开眼,拿起一张看,然后又一张,再一张。

“你挑几张喜欢的,拿去。”顾星朗复开口,心里别扭以至于嘴不利索,边说边继续下决心,“然后画一幅她六岁时的样子,给我。要画得像啊,得是我这个水准的。”

阮仲吃惊,着实心动,思忖片刻,讨价还价:“可她后来的样子我都见过,你这些——”

“喂,我好几张换你一张!”顾星朗本就不情愿,立时来了脾气,“且这些是她在祁宫的,夕岭的,都和我在一起,你哪里见过?”

确是此理。许多神情姿态状态,阮仲头回见,不敢相信阮雪音还有那样活泼时。

“而且你看哈,”顾星朗继续道,“五年间的变化,二十到二十五岁,挑一挑排一排,一目了然。这张她有孕时的,你看,居然还这么美...”

阮仲瞧他那副兜售和迷恋“货品”的幼稚样,甚觉不堪入目;回头发现自己捏着那些小像,每张都想选,又觉半斤八两,并无资格嘲笑别人。

“那我要这张、这张、这张、这张、这张,还有这张。”

顾星朗跟着他的手一路盯过去。“总共才九张你拿了多少?!”

宫里是还有许多的,他得空便画,从大幅大幅挂着的到这种易于携带的——那也不能送出这么多,这九张是他目前为止最满意的,所以才带出来。

“你这不还剩了三张么。”阮仲已将那六张收起。

“不行不行,你拿出来,拿出来我看看,再选选。”

“说好的让我选。”

顾星朗心在滴血,“你都还没画!验了货才能给。”

阮仲自问丹青不如此人,有些心虚,“这样,她从六岁到十九岁,我都是见过的。天长节,每年见,你懂吧。”

“每年的你都画一幅给我?”顾星朗一听,抓住机会狮子大开口。

阮仲眨了眨眼,咬牙道:“好。”

顾星朗生出被重金砸中的狂喜和混乱之感,“你究竟行不行?别——”

“精美恐不如你,但保证像。”

顾星朗深吸一口气,“成交。”犹不放心,“这几日便画一幅?我带了笔墨纸砚,就是可用的颜彩不多。”

阮仲拢好怀中六张,“今晚就给你画。”

顾星朗扬声唤人。

那厢阮雪音躺在石头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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