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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之熟稔亲近,分明就是在唤娘亲。

去年他便问过她,在祁近一年,是否与上官宴一处。【1】

她答没有。

他当时便觉疑点重重,若没有,单上官宴执意求娶这一项就很难解释——若无朝夕相处,何来执念?仅凭容色?上官宴这样的阅历,美色见得还少么?

如今看来,她骗了他。那大半年她分明就在麓州,不仅同上官宴一处,易容扮作他的如夫人,甚至,甚至还有了孩子!

怒火自脚底往头顶冲,熊熊就要炸开,在最后一瞬忽被掐熄了外层的焰。

芳蔼郡主出生在七月,大祁天长节下一日。

而那年竞庭歌与自己在锁宁皇宫道别,已近二月。

便算她立时就去了麓州,总共才五个多月,如何生得出孩子!

而以七月生产倒推日子——他呼吸一窒,如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下一瞬,万籁俱寂中,突然响起无比畅快而至于猖狂的大笑。

这头竞庭歌刚接过阿岩抱在怀里。

阿岩正歪着头与爹爹贴脸蛋儿,蓦地听见此声,吓一跳,往竞庭歌怀中一缩又抓紧上官宴的胳膊,方回头去看。

慕容峋笑得太猖狂,直教所有人侧目。

刚还因议和气得暴跳如雷呢!主君这是一晚上死了又生,杀了人又差点被杀,总算想通,意识到终归是胜,高兴疯了?!

只竞庭歌和上官宴明白过来他为何如此。

两人得见孩子的笑意尚在脸上,却是淡了些。半晌竞庭歌道:

“我过去一下。”便要将阿岩交给上官宴。

“上官宴!”却听慕容峋大喝,同时下马,兀自往这头走了十数步,停在中央,“你过来!”

他没带兵器没带人,君子之邀。

上官宴也便停了接阿岩的动势,对竞庭歌一耸肩:“还是我过去吧。”

慕容峋玄衣铁甲,上官宴淡青袍服,交会于两军之间,是截然不同的两副天地。

都笑着,缘由不同又其实相同。

“其实你早说,曾帮我照顾妻儿,方才不至那么费劲,朕自会饶你性命。”

上官宴看了片刻他一脸得色,“若早说了,君上怕更要杀我泄愤。君上可知她方才过来,怎么同我谈的?”

慕容峋眉目微凝。

“她要跟我走,带着阿岩,我们一家三口去山水之间度余生。芳蔼郡主姓上官名岩,君上知道吧?这名字还是我起的,也算对得起君上。”

慕容峋方反应那岩字从山部。

但他笑不出来了,“照你这么说,朕还该谢你。”

“君上这般皆大欢喜地守住了江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君王的胃口与希冀,本就不与我等凡俗同。”

“上官公子又岂是凡俗?”慕容峋脸黑声冷,“你的胃口与希冀,比朕还大!”

上官宴笑摇头,“我会答应她提议,便是不如君上的胃口大。还是说你愿意同我换?国家给我,让我推新制,她与孩子给你,你们去山水之间度余生。君上可答应?”

那年在蓬溪山顾星朗真问过他。

江山换竞庭歌,换不换。

以至于他有些怀疑上官宴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从顾星朗那里听闻了前尘。

这些年他不时便会想起此题。

到今日,其实已经很清楚。

既清楚,也就容易答:“我怕她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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