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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于幼年,四五岁便玩在一处。因各自出身、两族情分,小时他入皇宫,她去相府,都理所当然地仿如回另一个家。
他们是要成婚的。自懂得男婚女嫁,两人便知道,十岁之前旁人拿此事说笑,他们还跟着笑,十岁之后心智渐长,反开始避嫌,有两年甚至刻意不大见面,只宫宴上遥相顾。
还是有一年春,定惠皇后赐纪晚苓孔雀翎霓裳,纪平奉诏陪自家妹子进宫去取,顺道谢恩。他是外男,不得入内宫,在外头直等到黄昏,淳月送拿了裙子的纪晚苓出来。
他三个月没见她,实有些忍不住,下了天大的决心克服至严家规锻造出的多年分寸,说有几句话要问公主。
纪晚苓年纪虽不大,心中有数,又被指为了太子妃、盼着亲上加亲,当即帮哥哥游说,甚至提出为他们把风。
顾淳月不是扭捏性子,便与纪平去往就近一段绽着鸢尾花的游廊。初初站定,十四五岁又都端方自持的少年少女一默好半晌。
“若没有话,我先走了。”终是淳月先开口,展一个妥帖微笑。
转身挪了步,方听身后有些急切地:
“公主为何躲着臣?”
淳月甚少见他发急,闻言好奇,立时转回来,却不见少年面上有异,只那双眼,灼灼盯着她。
她一时不知要怎么答,半晌道:“我并未躲你。公子何出此言?”
彼时纪平刚入仕,故自称臣,淳月却还没习惯改唤大人,脱口仍是“公子”。
“你,臣是说,”纪平是进退有度从不出错的人,那日却两度磕巴“犯错”,“公主从前,会出宫与臣,相处,更早些时候,也不唤臣公子。”
是平哥哥。在十岁以前。
淳月难得梗了梗。“毕竟不是孩童了。这几年母后对本殿约束亦多。”
姑娘大了,又是皇家嫡长女,自要矜持。虽临近议亲年纪,毕竟未到,尽管大家都心照不宣——越是如此,她越不好意思问。
“君上与皇后,”纪平今日却是有备而来,磕巴完两回合也就淡定了,“打算何时为公主与臣赐婚?还是需要臣父请旨提亲?若有章程,还请公主告知,臣好回去同父亲说。”
他从神态到语气实在,很笃定,毋庸置疑。
以至于淳月完全质问不出“谁说我一定要嫁你”这种话,怔了好一会儿道:“本殿,不清楚。近来都没听父君母后提起。”
纪平了然点头,“那臣去求父亲。”
“还,早吧?”稳重的公主殿下也磕巴了。
纪平微笑,嘴角弯出有如鸢尾花瓣的弧度,“是早了些,但臣近来发急,总想着能快快定下来,哪怕将婚期排在三四年后呢。”
淳月终是赧了,垂眸低道:“急什么。”
“见不到,难得见到你又不同我说话。我,白日办差分心,夜里睡不踏实。”
淳月几乎接不住这一向和宜的人分明简短却极其猛烈的两句话。
“刚开始当差,便不用心,叫你父亲和我父君晓得了——”好歹憋出半句答。
“我便告诉他们,害了相思病,只公主能解。”
淳月蓦地抬头看他,“你怎这样孟浪了?”
纪平被这么一问,始觉唐突,喉结轻滚,一揖道:“总之殿下,明白臣心意就好,若还有旁人欲求娶,断不能答应。臣这两年,置办了不少物件囤放府中,供殿下来日用度,当然,都是臣私下之举,真到婚礼时,父母亲会操办,绝不会亏待了殿下。”
淳月看着他一副未来尽在掌控、偏又十分平淡的模样。
来不及反驳什么,那人已揖着往后几步,道一声“告退”,径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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