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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院内漆黑,想来主人已睡。

她站着等了会儿,以为今夜要白走一趟,眼前门幅却骤开,恰一人宽的缝隙间,阮仲长身玉立。

那门幅开得急,他眼中沉淡里似燃着簇火,像要说话,又屏住,压着眼神示意她进去。

阮雪音闪身入,门幅在身后合上。她抬步往里,却感知到阮仲未动。

“进去吧?”她回头,看不大清阴影里他的脸,单凭身形只觉是瘦了,显得比从前更高。

“总想着你过几日就会来。一等两年。”只听他道,那声也较从前更沉实,岁月之馈,“方才已经入梦了,听得叩门声,仍以为是梦。”

阮雪音叩了两次。

“半醒之间又听见,方惊醒。”一瞬停顿,然后沉沉夹着喜悦叹息,“你终于来了。”

她才注意到他只着了中衣,鞋也没穿,正赤脚站在雨后仍湿润的青砖地上。

“你所中本是寒毒,不能受凉。”阮雪音顿急,支起医者架子过去拽他,“赶紧回屋。”

阮仲由她拽着,疾穿过春夜清芬的院子,看见雨停云散,月光洒下来。

入室内掌灯,阮雪音不停歇要他坐,立时号脉。

因顾星朗的暗戍常年递信,他病症走势她一直清楚,最近用的正是两月前新拟的诊方。

号过脉,她继续望闻问切。阮仲由她盯,认真答各种询问,也便趁此机会盯她。

下巴比从前尖了一点,大约是少女气开始褪。却添艳光,揉杂在她素来清绝的容颜气韵里,有种既纯且妖的美感。

妖之一字并不准确。或许仅仅因她始终能迷住他,又忽然出现在仲春的午夜。

“五哥?”

她在问他最近七日内寒症发生的次数、每回合感受。

已经问了两遍,是他盯着她眉眼在看,没有听见。

“近来都三日一回。或因天气转暖,没有冬时难受。但如上次信中所言,我这一身筋骨,是日日更见酸软。”

阮雪音点头,“久毒不愈,便是这个症候,锁宁潮湿,就更严重些。”

他委实瘦得厉害,更显一双眼炯炯,黑夜灯火下迸着精光。

“没好好吃饭么?”

阮仲一怔,下意识摸脸,“是瘦得难看么?其实吃得不少,但就这一方天地,呆得无聊赖,有时练套功夫,再加病痛,吃的也便都消耗了。”

他这人骨相好,其实瘦了也不难看,兼此城少日光,竟比从前更白,倒成了文弱书生模样。

“你如今这身子骨,练不得武。停了吧。”

“好。”

“白日人多眼杂,我还须夜里来。今日是进城就晚了,才拖到此时,明日会早些。”

“明日?”还以为与从前一样,择机来瞧,下回不知期。他眼中簇火摇曳。

“会在这边呆上十天半月。”阮雪音不再看他,低头将方才诊断所得录在纸上,“新的法子,我要回去想一想,若拿不出,明晚就不来,后晚再来。”

每两三个月就要更换治疗之法,所谓试验。虽冗繁,对病人亦折磨,好歹见成效,至少保命至今。

她站起来,注意到柜几上累叠的书册。“之前好像没这么多书。”

阮仲亦起,“顾星朗着人送进来的。定期有,约莫是怕我久囚发疯,再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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