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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抒疑心有时日,闻言已觉坐不住。

檀萦厉着目光看她,许久字字顿:

“听闻蔚国竞先生大战后归隐,不知所踪。又闻竞先生最会游说,辩才无双。”

竞庭歌整个人肿肿,脸亦圆,只留一个小下巴尖儿无论如何显不出厉害。

但檀萦盯着她眼睛往里看,使劲看,终觉被那深处精光割了一道。

“瑜夫人,”她复转身向纪晚苓,“徇私包庇还是大义灭亲,只有你能拿主意。”

纪晚苓自檀萦发难便开始筹算。

“大义灭亲”四字出,她脑中仍是空白了好两瞬。“信王妃在说什么。”

难得冷脸。

“还能说什么。”竞庭歌粲笑接,“此刻我是上官家的如夫人,换句话讲,谁也不是,便于今日殒命信王府,神不知鬼不觉。”

“竞先生这是认了。”檀萦亦笑起来,渐渐收拢嘴角,重向纪晚苓,神情愈端而至肃穆,“竞庭歌十五岁入苍梧,破四王夺嫡之困,与已故蔚相上官朔扶慕容峋为君,多年来忠其君为其国,更于去岁亡崟之役中立下赫赫功勋。战后归隐,叫世人唏嘘,如今看来,果然是计。”

纪晚苓仍是面淡,不置可否看着她,“何计?”

檀萦倏然跪,“自是伙同上官宴假意归顺、实则祸乱我大祁之计!至此刻,瑜夫人还要为护亲妹装聋作哑么!”

“放肆。”纪晚苓压声也低,语气却重。

“家与国,轻与重,瑜夫人摄六宫事位同副后,自有考量。倘纪相在此,定分明,而果决。”

竞庭歌眉眼皆冷笑,静观两人相持,便听纪晚苓回:

“但纪相不在,此刻指证谏言的,也非信王。这些事不该我们管,王妃——”

“今日是后院茶会,竞庭歌虽为谋士,究竟无官职、不立朝堂。”檀萦跪着抬眼,“夫人同臣妾皆命妇,管得起。”

纪晚苓终受够了周旋。“你的意思,直接杀了她。”

“臣妾笃信,大祁朝臣与子民,欲杀竞庭歌者众。且不说此女能耐,单凭她与佩夫人、与相国府干系,来日必以此为筹码,乱祁国、阻大业。”

“瑜夫人听见了么?信王府与温氏就是这般罩麓州的。”竞庭歌云淡风轻,“杀人。死人永不会指证,他们永不会露馅。”

檀萦怒目过去,生咬住了将脱口的骂。

温抒早已说不出话,肩上重荷,只不能卸。

“她腹中尚有孩儿,一并杀了?”纪晚苓再问。

“罪臣之子,死不足惜。”

南国盛夏的黄昏,日色移动极快,花叶的影透窗棂一道道变深,消逝,而外间持续无响动。

说好的筵席,酉时已至,信王还不归?

“我不敢杀。”又半晌纪晚苓浅声,“纪氏为国,不吝灭亲,但她是佩夫人师妹,今日横死,我们都难对君上交代。若佩夫人一气之下进言,纪氏满门,”自然不止于纪氏满门,还有温氏,乃至信王府,她没说,

“恐都要保不住。”

檀萦深蹙眉。

也半晌惘然道:“便连瑜夫人都认为,君上已经昏聩至此了么?”

为宠妃斩忠良。

说出来的已大逆,后半句无论如何不能讲。

温抒再坐不住,起身骤跪,“君上圣明,凡事自有明断。王妃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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