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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上她下巴迫她仰脸,又低头抵鼻尖,“回答我。”

阮雪音沉沉垂着的睫颤了颤,似勉力睁眼。没睁开。“什么?”

“你心里还有没有别人。除了我。”

该是没明白此问,又或没明白对方为何这么问。好一阵她答:

“没有。”

“那你说一遍。”

“什么。”

“说你心里只有我。”

永夜填满了阮雪音识海。方才都发生了什么,上一刻又说了什么,至少在此刻,她全无印象。只命悬一线般悬着最后的意识照办:

“只有你。”

“从前,当下,以后,一直是。”他再咬她耳垂。

“从前,当下,以后,一直是。”她跟着念,残余意识终被拽着坠入永夜。

大雪朝着破晓纷扬而去。夜愈黑,北廊之下也燃尽了最后烛火,只西廊与二层楼阁之上还在煎熬。

竞庭歌曲着的双腿已经麻了。慕容峋睡得沉,脑袋更沉,酒气染透裙缎,一个多时辰来没换过姿势。

她越坐越觉得冷,且困,终于脱下斗篷拉过来半截被子裹了全身,稍一侧趴在矮几上阖了眼。

东廊下一片深静。纪晚苓和顾淳风的房间早已经熄了灯。但淳风没在床榻上睡。

她同沉疾坐在窗边就着庭中光亮看雪。从午夜入丑时,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她和阿姌的回忆,那些仗剑天涯的梦。

“殿下想过的这种日子,适合同臣回不周山。”沉疾说。

“好啊,求之不得。我早烦了关在宫里,从小就烦。”

沉疾没说话。

“知道,你不能不管九哥,要扎根霁都一辈子了。”顾淳风仰头,抬手捏住他鼻子,“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回回当真。”

沉疾亦回回由她捏鼻子直至一口气憋得再憋不住。

顾淳风知道那是多久,在他张嘴呼吸前松了手。

“若无君上,我不会认识更不可能求娶殿下。”他默默调息。

顾星朗是因,淳风是果,自然便不能得果弃因、过河拆桥。

这些话她也听了不止一回。原是玩笑,无须多论。“不周山好么?除了冷。”

“很美,低处有丛林,高处有草甸,三月时村子附近的高地会开成片的桃花。桃花开在高山上,与霁都尤其宫里的完全不同。”

“格外美吧,美得天高海阔。”

“嗯。”

“怎么生活呢,那么个遗世之地。”

“牧马放牛羊,也便有肉有奶。酒自己可以酿。果蔬是少,比不得外面,更比不得宫里,但——”

“但能在那么个地方自在生活,想去哪里去哪里,想下山进诸国游览诗酒仗剑都可,果蔬少算什么。”

是。沉疾嘿嘿笑起来。

“那就祈愿至少有这么个机会吧。等事情办完,成了婚,你跟九哥告个假,咱们回去小住几日。”

“好。”

顾淳风仰着脖子,沉疾低头看她。

“该亲了。”她小声。

沉疾下意识往窗外扫。

“都自顾不暇,没人理咱们。”淳风一凑挨上他唇角。

沉疾抬左手扣住了她后脑勺。

丑时终逝。

顾淳风斜偎在怀睡得昏天黑地,沉疾须值夜,不能阖眼,抱着她依旧看窗前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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