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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那年,我记得那时候一连一个月都是这种秋雨天。在那一年雨下得没完没了的时候,我比同龄其他孩子更早知道了什么叫出轨。我从我母亲变得歇斯底里的坏脾气里,从她一通通打过去先是恳求我父亲回家然后马上变成咒骂的电话里,知道我父亲出轨了。”

许蜜语在纪封怀里一僵。

他也有这样的隐痛。她反手开始轻拍他的背。

“后来有一天,就是像现在这样的一个雨天,在雨下得湿冷黏腻的夜里,我母亲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带着我去了我父亲和他情人的家门口,逼着我上前去敲门,逼着我去求我父亲看在我的份上,跟我们一起回家。”

许蜜语听得浑身颤抖。她以为只有自己是家庭的不幸品,可纪封母亲对八岁的他所做的事,和自己父母没有分别,他们都在伤害自己的孩子。

她从纪封的怀里退出来,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他眼底的疼痛。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想给予他慰藉。

“我不想去找那样的父亲,还是去他情人的家里找。可是我的母亲告诉我,如果我不去找,我就不能回家,不能睡觉。于是我和我母亲对峙在雨夜里,整晚都没睡。那一晚的雨就像现在这样,滴滴答答个不停,那个声音对我来说到现在都像个魔咒似的。那一晚雨水黏腻湿冷的感觉,直接刻在我骨子里了,让我从此以后但凡是到了这种阴雨绵绵的季节,都会失眠睡不着。”

许蜜语看着纪封。她已经明白,他的失眠不是他的矫情也不是他的富贵病,那是他小时候他失责的父母烙印在他精神和心里的重重伤痛。

她轻抚他的脸颊,安慰他。

“别担心我,我现在很好。”纪封看着许蜜语为她心痛的眼神,反过来安慰她,“你以前总说我敲醒了你,把你从原生家庭里拯救出来。其实你也敲醒了我,让我也能处理好我家庭里的问题。”

纪封问许蜜语:“还记得你生日那天,我们在酒店套房里的那场交谈吗?你让我看清一件事——我之前总是嫌弃你和糟烂家庭做不了切割,而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你让我这个当局者迷的人,知道了该怎么做。那场交谈之后我出差去了,回来之后我就跟我母亲说,我和我父亲,她只能选一个。我让她明白从小到大她都在伤害我,她一直都是一个自私的母亲。如果今后她再企图靠我让我父亲回家,那我就和她、和这个家做彻底的割裂。”

停了下,纪封的表情里带起磨难过后的欣慰:“你知道吗,那晚我母亲无声哭了很久,她开始醒悟过来了。她对我忏悔从小对我的伤害,她终于明白为了那样的丈夫伤害儿子不值得。而从那天之后,她真的没有再用我做筹码去让我父亲回家。”

“蜜语,”他抬手抚她脸颊,满眼都是感激和柔情,“其实不是我改变了你,是你改变了我!”

他握住她的手,贴到嘴唇上轻吻。

“还有,应该是我谢谢你,在这个我又失眠睡不着的夜晚,谢谢是你陪着我,蜜语!”

他们两个人望着彼此,像望着童年时受伤的他们。他们吻在了一起,给予彼此曾经都受到伤害的灵魂,最柔情的慰藉。

他们闭上眼睛细细密密地拥吻着 ,那一吻很温柔,很动情,很绵长,唇齿间像无声细语着地老天荒。

*

许蜜语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早上了。天还很阴,雨也还在下。

床畔是空的,纪封已经走了,但昨夜的柔情缱绻还萦绕酥麻在许蜜语的身体和灵魂里。床头小桌上留着纪封写给她的字条。

他告诉她:“想让你多睡会,所以没有吵醒你。我出差去了。等我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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