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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养回来的孩子也算是他们的孩子吗?如果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呢?”他问。
我愣了愣:“谁有孩子了?”
“爸爸呀。”
二姐结婚的时候,我二十岁。我没有回去。
我用了很多理由。要考试。机票贵。麻烦。其实我并不想见到她结婚。她结婚了,意味着她要开始为另一个家庭付出,而我不再是她的唯一。但这点自私又阴暗的心理,我没脸告诉她。
她后来再也没有给我主动打过电话。她收养了一个孩子的事情,还是我从四姐口中听来的。四姐那年也来美国工作,和我见了一面。我不解问她,二姐干嘛不自己生一个呀?她说,二姐没办法生育啊。
可我明明记得二姐是可以生育的。高中的时候,我陪她去医院堕胎。这件事,父亲和其他姐姐都蒙在鼓里。那年,她二十八岁。不清楚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又或者,她知道,但是她不打算告诉我。她一个人签了字,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唯有在进手术室前,紧紧抓着我的手。我曾问她,你为什么不将它生下来,你又不是那种十六七岁没有经济基础的小女孩。她道,但你是十六七岁的小孩,你懂什么?
我确实不懂,我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她,也很少关心她的感受。我总是想当然地发表自己的见解,从来不站在其他人的立场上思考。就算有人在我面前溺水向我呼救,我也只会说,我给你打119吧。至于他之后会不会沉底,已经和我无关。所以我没有再劝她。她从手术室里出来,我和她像平常一样回了家。她看上去并不伤心,所以我认为这件事已经翻篇。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寻常的堕胎手术让她丧失了生育能力。她没有告诉我,我也真的没有再问。
“这样吧。”我对他道,“我去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你不要多想。”
“不要!”他又很紧张,牢牢抓住我的手臂,“如果她知道我是这样想的,她会更加讨厌我的!”
他怎么会这样认为呢。我道:“不会的……”
他急起来,拼命摇头,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但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便发起脾气来,用力甩开了我的手。
他情绪还挺忽高忽低的,但我这时候没有心情理会。大脑乱糟糟的。其实我并不关心二姐的婚姻,但是过去与现在的情景交织在一起,一股沉闷得近乎窒息的情绪压在我的心头,促使我走到一旁,拨通了她的号码。
出乎意料,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似乎很安静,只有二姐疲倦的声音好像在一个空旷的宇宙里响起:“喂?”
我抓着手机,手心微微出汗。不知为何,我想起一桩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来。那年,二姐才十七岁,在学校谈恋爱,亲吻的时候被同学看见了,告到老师那里。父亲知道后,将她打了一顿,锁在厕所里。我在晚上偷偷给她送去一块面包,她却恶狠狠地将它撕烂,冲进下水道,说我才不稀罕。我想,二姐曾经是憎恨过我的。她的憎恨与其他两位姐姐因为父亲重男轻女而迸发的怨愤不同。她从来就瞧不起我,因为我比她弱。又或者,她只是在自欺欺人。照顾弱者,能抹平她心底的不甘。而我偶尔泛滥一次的同情,让她感到无比屈辱。
想到这里,方才心里涌出来的混乱、内疚和不安一下子便消失了。
她问我:“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静庭闹脾气了?”
她倒是了解她的儿子。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我中午时给你发了信息,你一直没回我。你现在还在处理离婚的事务吗?”
我没有等她回答,又问道:“还是说,你们早就离婚了,你现在只是和你的情人待在一起?”
她似乎怔住了,语气急道:“你在胡说什么?这些话你是不是听静庭说的?你和他聊这些做什么?”
我道:“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不打算要这个儿子了,所以才叫我今天过来陪他,培养一下感情,好日后把他丢给我。”
她居然不说话了。我便知道了答案。
我正要掐掉电话,她忽然道:“你是在冲我发火吗?遭受背叛的人又不是你,你根本不懂!”
太阳又出来了,一丝乌云也不见了,晒得要死。
我感觉汗水流进我的眼睛里,刺痛刺痛的。十二岁那年的夏天,父亲带我和姐姐们去海边。细细的浪,懒懒地荡。父亲难得对我做恶作剧,将防晒油抹到我的肚脐眼里。我试图在脑海中寻找一些轻盈又快乐的碎片,以证明过去的岁月并不总是灰暗又惆怅。但是大部分回忆,就和车尾气一般,呛鼻又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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