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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方管家的话,顾微庭心里更疑,让方管家再去找找柯基,应该就在顾公馆附近,它还小,腿短视力也短,跑不远的,或许藏在某个暗处。先找到柯基弄清楚根根梢梢,再去穷根寻叶。

方管家正在极躁,不敢耽误,拧起两条单眉,急匆匆回公馆寻柯基,步子太快,几乎岔了气。

顾微庭给巴儿狗喂了点肉,过了半个小时,锅中的粥煮好了,顾微庭盛一碗放凉。粥还没凉透,甄钰肩披一件薄衫,扶着细袅袅的身子,顶着一张桃花上脸的脸庞,一步步踱将进下来觅食。

此时天已垂暮,微见星点,藏在屋角后的月亮一闪一闪地发出微弱的光,风一来,树木连根带枝摆了几下。

甄钰只见伏倒在地上,下巴骨微向前伸的巴儿狗,不见那只狐狸脸、大屁股的柯基,她疑惑,指着巴儿狗躺着的方向问:“好孤单,标致嫩气的甄钰呢?”

喉咙干涩,那声音接近破哑。

“还在顾公馆待着,明天再送过来。”哑场两分钟后,顾微庭神色稳重的扯了谎,“先吃粥吧。”

顾微庭去了虾壳虾头,鱼肉也挑了刺,不需咀嚼,直接吞咽即可,吃得忒方便,毫不费力气。

粥吃没几口,电话不妨头响了,甄钰置若罔闻,靡粥香甜,入口钻腮,此刻什么事儿撇在九霄云外了,只管鼓腮嚼食。

还是方管家打来的电话,顾微庭搁了汤匙,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听得入彀。

方管家带泣带说柯基找到了,是一个正在清理垃圾的清道夫在臭气熏天的垃圾桶里找到的,柯基浑身是创口,毛发皆湿,被截了爪,身上流血,嘴边吐血,一滴水不能进,情况不大妙。

听了这些危话儿,顾微庭两目兜眵,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没有说一句完整的话,只动动腮巴,随时嗯一句当是而已。

约摸过了十分钟,顾微庭微动其颊,折声道:“去何家,找何之钧。”声音非常小,甄钰并没有听见顾微庭说了什么,但瞑闻何之钧叁个字,手头上发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觉得是耳岔了,便不放在心上,继续吃粥。

电话那头的方管家回:“大少爷已经去请了……应该快回来了。”

“好,我晚点过去。”顾微庭挂上电话,回到甄钰身边,脸色沉沉,这脸一沉,弄得满屋子是愁云惨雾

甄钰一口气叁碗粥,五积六受的,右手持颐发呆,眼角看到顾微庭不正常的脸色:“怎么了?你被鱼骨头卡住了吗?”

顾微庭鼻凹有汗珠子,也不擦去,吃了几口粥后,语调失常道:“听我哥说,你那位医学老师医术了得,还能治动物?”

“能,蓝桥的那只肥猫,当初我发现它的时候它都快呜呼进地府了,是他出手救过来的。”甄钰许久没有见过何之钧,竟然有些忘了他是什么个模样,反正,是不戴眼镜的。

“我晚一点要去顾公馆,你肚子疼,便在这儿歇息吧。”何之钧救活过受伤严重的猫,顾微庭的心里转出一层希望来。

“我随你一块去吧,柯基不还在哪儿么?我顺便去接它回来,它不像巴儿狗,不怕生。”吃了鲜美的粥,甄钰肚子不大闹腾了,方才又在上面眯了一会儿,刻下的身体、精神,都觉得十分开爽,能跑能走。

不待顾微庭回话,甄钰五指作梳,把睡得笼松无形状的头发梳顺,再扎成两条松波波的麻花辫,垂在胸前。

没有镜子,她不知扎得好不好看,仰起粉颈,朝顾微庭微笑:“好看吗?”

“好看……”顾微庭凝望甄钰其中一条麻花辫,内怀忧虑,踌躇了多时,不觉又万分慌张起来,略一定心,道:“我今晚应当是不回来了,你又不爱住在顾公馆里,今晚就在这儿住下,或者,我送你回蓝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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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娇弥弥不能将就一下的人,公馆如此气派,住了又不会掉块肉。”甄钰有声没气,滴溜溜的眼睛魆地里横斜顾微庭。留心窥测他的神情,皱眉又抿唇,处处显出肚皮藏了事儿,心里一横,说什么都要跟过去。

顾微庭一不情愿甄钰看见受伤的柯基,怕会勾起她那一点伤心之事,二不想她与何之钧打交道,思来想去,没想到好的办法,只好拿巴儿狗当理由:“可是你去了,那巴儿狗,就是第二个顾微庭,就得饿肚子了。”

巴儿狗主动钻进甄钰臂弯里,甄钰笑笑举起手掌与它打个掌儿、握手。巴儿狗的肉垫儿表面无毛,颜色黑中夹粉,走起路来轻而无声,甄钰指尖掐起那软呼呼的肉垫儿:“它好聪明的,握手我只教过它一回,便学会了,巴儿狗不会饿肚子,我会把它一起捎过去。”

“可是你腿受伤了,行动太多,不易恢复,到时候留下痕迹,你可得哭了。”

顾微庭的话虽有理,但甄钰觉得语语可烦了,一瘸一拐,脚踝好不有劲,走到二楼去换了一件得体宽松的衣裤。裤子尤其宽松柔软,穿在身上,并不碍伤口愈合。

顾微庭彻底没了办法,看着甄钰朴素的打扮,一味的讪笑,他说天黑路看不太清,便弃车不开,步伐迟钝,去街边叫来一辆是野鸡黄包车到顾公馆。

甄钰怀抱胖墩墩的巴儿狗,静静地贴坐在背椅上。到了热闹繁华,人头攒动的马路,她斜签着身子坐,藏起半张脸儿。

两条腿比不上四个轮的速度,车夫偶尔还要停下来喝水,擦擦从毛窍里泌出的咸汗,相次九点才到顾公馆。

顾公馆的院子电灯全开,视线内亮如白昼,大姐、娘姨、方管家个个表情严肃,远远站在一边。

甄钰眼皮眨一下,与亮光底下的何之钧逢上了眼。何之钧蹲在地上,他在放亮的灯下给人一种历尽沧桑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影子斜在脚边。

夜晚的影子只有一团,边缘有些圆润,何之钧穿着白衬衫,肩头上不知何时沾了鲜血。

刚下黄包车,甄钰感到不对劲了,肠慌腹热走进一看,便看到一幅血腥恶心的画面。情绪没准备好,吓得大叫一声,慌不择路,倒退数步,一屁股在地上,眼里漫出恐惧,她怀里的巴儿狗,鼻里嘤嘤有声,往柯基的方向奔去。

何之钧无暇问话甄钰近况是好是坏,注意力全放在了柯基身上。

柯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它几乎要气绝了,急促而艰难地喘着气,目睛翻,一截舌垂于嘴角边,前爪裹了厚厚的纱布,鲜血赤津津流,不久纱布全红。

其实血比前先流得少了许多,何之钧笃定血很快止住,拆下纱布,重新上一层收口止血的药粉,是洋药。

纱布取下那刻,甄钰看见了骨头,截面齐整,颇有艺术感,又可怖非常。

她世不曾见过断手断足以后的创口,血肉的流溢,是卑微的生命在流逝,只消看一眼,人已恍惚不能言,疲惫而害怕,思考的能力被自己剥夺了,脑子里只有一片阴凉的雾气,风来,还凉飕飕划过皮肤。

顾微庭忙来遮了她的眼睛,何之钧熟练地缠好纱布,得空露出一抹笑容,宽慰一句甄钰:“放心,家世肱叁折,有我在,它没事的。”

……

P.S.华界和公共租界可以两人乘坐一辆黄包车,但是法租界不行,一辆车只能坐一个人,坐两个人的话会被处罚(因为查不到这个规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便没有按着去写)

法租界不许两人乘坐一辆黄包车我猜应该是为了赚钱?

黄包车在当时大体分为黄包车和野鸡黄包车,前者是有公司管理的,而后者是自己出来拉客。

不许两个人坐就能赚多一点钱。

或者是为了雅观(当时很多人在黄包车上直接打炮,这也是不允许的,但还是很多人在上面打炮,文前面也有说到)

昨天去了密室大逃脱,今天去帮人搬家,都是体力活……骨头开始酸了,这章其实是昨天的章节,没登上来,过几天补字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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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基是怎么受伤的,方管家不知道,就连救起柯基的清道夫也不知道,清道夫只说是在一个闭合的垃圾桶里发现的。

当甄钰问起来时,娘姨们与方管家大眼瞪小眼,语塞了一会,只挑了自己知道的来说,他们说柯基调皮,咬伤了章小芾,章小芾因疼,抬脚踹了一脚,柯基负疼跑处公馆,最后被清道夫拾得。

这些热闹繁华的马路,路旁的垃圾桶鲜少盖上,上头有明确规定,垃圾桶的东西要及时清理,故而平时不盖上,也不会有刺鼻难闻的味道。

清道夫来清理垃圾桶时,看见盖子盖了个严丝合缝,纳闷是何人如此多手。搓热手心,翻开沾灰暍色的桶盖,里头的垃圾不多,但温热的臭气扑面而来,让人欲呕。

最上方有一个粗糙而不透风的黑色麻袋,时不时发出点动静,清道夫拎起麻袋,有些重量,放到地上打开一看,看见了一只耳朵还没有立起来的柯基,毛发湿糊糊的。

柯基受了重伤,乌黑圆亮的眼睛下起剔透的泪,清道夫见之,登时生了恻隐之心:“造孽哦。”

这几条马路里的人,有的人高马大,力能扛鼎,有的看起来柔柔弱弱,两手不能提重,有的财势绝伦,有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手段,一旦动起手来都是个狠角色,手里多少沾了点人血,打人杀人,就如家常饭一样,也不知是谁会对一只小狗下如此毒手,畜生也是通人意的啊。

清道夫识得这只柯基,是静安区某位充满锐气的少爷家养的,它常在院子里和另一只小狗追逐打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被它们的肉爪子蹂躏了个遍。不久前她还与那位少爷打过交道,从少爷手中索蔫食作泔食,也算相识。清道夫立即寻了一条干净的布,抱着流血不止的柯基赶往静安区,她要把柯基送回去。

途中恰好遇到了从静安区回来的方管家和从温柔乡出来的顾玄斋。

方管家一眼看到清道夫怀里的柯基,一直悬着的心先落了下来,后得知柯基的伤势又猛得提到了嗓子眼。

方管家对柯基的记忆还停留在它白天活泼机灵的模样,不到叁个时辰,就弄成这般凄凄惨惨的模样,心中引起极大的疑问。顾玄斋也没想到才几日没见,自己转手卖给顾微庭的柯基会变成这般,他并无那一点怜悯之心,但想起了两年前甄钰向他求助时说的一句话。

她说:“我想大少爷人脉广,能救它。”

言外之意,是道他有人脉能成大事,在她眼里,救下一条小生命就是所谓的大事了。

于是一拍大腿,马不停蹄地去何公馆找何之钧。

方管家先将柯基带回了顾公馆。方管家给了清道夫几元钱当是感谢。清道夫看了看钱,转脸看着方管家只是笑笑,摆手拒收:“我们这些清道夫,拿了不属于自己的钱财,容易遭报应的。”

她回答得极其爽利,拍拍手,回到垃圾桶旁继续清理垃圾去了。

虽不知道是何人所做,但知是人为之,甄钰方才漫着恐惧的眼珠子忽变得凶狠起来,一腔悲愤,喉咙有太多的愠声:“人不可罔生,不可罔死,畜生亦如此,害吾偷生人世之人,伤吾身边之人,必死无全尸。”

她露出在血液里流淌的那一点报仇之心,眼眶通红,几乎堕泪,屏住了呼吸才隐忍下去。

那两排根根分明的睫毛扇又扇,较之从前在医院里的时候,怨恨与杀气又加了许多分。

顾微庭眼皮一垂,被甄钰微微吓住了。

……

何老师救的是猫咪腹中的娃,前面章节写错了,网站太卡难修改,下次改吧。

猜不透广东天气,还好今天翘了班,要不又是一身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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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弟住在顾公馆,肚子里有个才刚成型的孩子,见血不吉,怕柯基没救活死在里头,顾荣金并不允许柯基进到顾公馆来,只怕到时候会冲撞了小宝弟和肚中的孩子。

亨字辈人物也有迷信的时候。

索性柯基的情况慢慢好转过来,创口上的血止住了,何之钧说能不能活下来,得看它明天能不能睁开眼睛吃东西。

时间晚了,顾玄斋留何之钧在公馆里歇息一晚,不用顾玄斋开口挽留,何之钧也打算留下来,心系柯基,留下来半夜柯基出了什么问题他才能及时出手施救。

忙活了一个晚上,何之钧这才有时间喘口气,他喘息稍定,看着蹲在柯基身边伤心不住的甄钰,肚里有许多话要问,可顾微庭盯着他看,在气氛紧张的顾公馆里是一句都问不出口,他看向别处去,显得心不在焉,心里痒痒,像猫抓一样难受。

逢上性命的事儿,甄钰相当抑郁了,惨白的脸上结了一层霜,用假嗓子骂了句“触那爹娘”,把事情怪在了章小芾身上。不容顾微庭细作思考,带哭带诉,把心里的伤心在顾微庭面前渲染了一番,痛苦也一齐化作热泪,掉态严重。方管家第一次听到姑娘嘴里吐粗俗之语,咋舌退到一旁沉默去了。

顾微庭宽慰甄钰:“先睡一觉,明日我去找章小姐问话。”

甄钰哭得眼睛红肿,眼皮剔不开,几乎一夜不能闭眼安枕,她把自己弄得只剩得一副支离的病骨,再没有精神来支撑下去了,好不容易睡下,睡不到几分钟,迷糊中又做起了梦。

那梦里的人物好似还存在在世间里,触手可碰,冰凉、潮湿,还有点温度,慢慢的甄钰看清那张面孔,是姐姐,真正的甄钰,还是未出幼的模样,水扑花儿的脸蛋,扎着两条辫子,发尾簪着两朵带露水的桃花,穿着粉白喂眼的裙袄,穿着一双新缝的虎头鞋,两条瘦弱无力的手臂,稳稳地抱着那只被截了爪了柯基。

柯基的耳朵立了起来,笑容满面,拖着尾腔,对着甄钰汪了好几声,甄钰学大人的样子,摸起柯基的小脑袋,轻轻柔柔地说了句“小慈,姐姐把第二个你带走啦,你要好好活下去”。

语讫,放下柯基,一人一狗,迈着轻快的步子骤然消失在突来的黑雾中。

睡梦中的甄钰急步去追,追得太急,咔擦一声踝骨走作,单膝着地,她跌坐在地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远去的人与狗,语声哀戚,叫着一声姐姐便睁开眼,含泪在目。

顾微庭坐在一旁看她,见她惊叫着醒来,忙问她是不是做了噩梦。甄钰拉高被子掩去大半泪容,她不肯再掉眼泪示出心里的柔弱,用手背不住揉眼睛、擦鼻子,躺在床上缓了五分钟,想起刚刚做的一场梦,撑起身来,欲去看看柯基的情况。

顾微庭脸色很难看,扶着甄钰的手臂,语声低沉把柯基死去这个令人心悸的消息说了出来:“它睡着了……它太累了,一睡着就不肯醒了。”

这段话说说出来竟然是文绉绉的。

甄钰重新躺到床上去,猥过身,闭上双目,却闭不住泪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泣之际,怨自己大意,离开时把柯基落下了。哭到务头,倏地转过身来,定睛看住顾微庭:“什、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个小时之前。”顾微庭偏过头看了眼时间,“在睡梦中去的,我想,它应该没有那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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