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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的眼镜溜着身后人。

庆飞一听甄钰口气极硬,心里不住害怕,眼前发脾气的人儿是少爷的令翠呢,往大些说和受宠的小娘姨没甚的区别,他怎能不害怕,提着糕点到甄钰身旁去,为吕江年分豁:“小先生勿要生气,局票到时候再补就是了,我这就回去让少爷补张局票。”

甄钰不搭理,嘴里哼也不哼一声。庆飞分豁不过,急匆匆往吕公馆去。

不过两刻钟,庆飞满身是汗带来一张局票,还带来一盒首饰,说是给甄钰赔不是。甄钰佯装怒气未消,不露面亲自收下,而是让娘姨去收局票与首饰。

局票墨迹未干,字也写得潦草,也不知是不是庆飞代写的,但也无所谓了,自始至终她要的也不是这一张无用的局票。

局票上写着七点的辰光,甄钰偏偏迟到半个小时,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衣着可谓是中西合璧,穿中国的丝绸,踩外国的皮鞋,不肥不瘦的腿裹上极薄的肉色丝袜,手提珍珠绢包,指戴南非钻戒。

吕江年在番菜馆订了个包间,甄钰揎门而入,脚下无节奏的“哒哒”声暗示她怒气未消,她嘴上能挂个油瓶,落坐时一句话也不说,拿起手边加了冰的柠檬水呷了一口,还在哪儿闹别扭。

吕江年坐过去,搂上甄钰的肩头,笑着赔不是:“还生气呢?不过是一时疏忽,忘了写局票,往后定不会这般大意。”

肩头上的手并不安分,掌心从肩头滑向乳上滑,甄钰拉开肩头上的手,往旁边挪了挪,做个苦肉计,用不善的言语触突吕江年:“恐怕不是忘记,而是局票写太多了,手啊写麻了,脑子写糊涂了,懒得写我的。”

“侬是个忒不顺脸儿个货儿。”话虽这般说,吕江年还是要为己力辩,急嘴急舌辩了一刻。

上头上脸的甄钰见好便收,露出戴了南非钻戒的手指,向吕江年浅浅一笑,娇滴滴喊声吕少爷,说些风话安顿吕江年不安的心:“那便下不为例了。”侧过香香软软的脸颊,似邀吕江年香一口。

壁上的钟恰好指到八,吕江年歪过脸要去咬香腮,结果隔房传来一阵男女喧哗声,好生扫兴,紧接着房间门被打开,闯进来一个红光满面,头发乱飞的倌人。

倌人笑着往里头躲,见着房间有人,立即折腰道歉。原来隔房的人叫了局,酒吃到分际,便玩起了捉迷藏,说是捉迷藏不如说是老鹰捉小鸡,玩的时候嫖客借醉酒揩个油,风月之事,妓女也不会撕破面皮。

吕江年倥着脸,摆手让倌人出去,他想咬香腮解渴。老天不如他愿,倌人还没走,一个行头齐楚的少爷插兜走过来,嘴里说着:“怎的就跑出来了,本少爷来瞧瞧乖乖打扰了谁。”

少爷看见吕江年,两条粗黑的眉毛一扭:“哟!表哥也在呢。”瞟一眼甄钰,“表哥也叫了局,不如把局凑一块,人多才热闹,今儿有个新朋友,来头大得很,我们正给他接风,表哥也去结识一下。”

那少爷是吕江年的表弟宋锦煜,二人关系自小就要好,都是些方便主子。吕江年推不过,只好把甄钰带到隔房去。宋锦煜相唤二人进房间,嘴上一面说:“看看,咱的吕少爷带局来了。”

话音一落满屋子的人把目光都射在吕江年与甄钰的身上。

甄钰望房间里的光景,迷人眼的烟雾,歪倒的椅子挡了路,桌上的几个酒杯空的空,满的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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