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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叁秒,头转向关啸家:“就是如此。”
亡儿总归是自己的骨血,周姆妈心头一阵心酸,险些儿流下泪来,道:“是我不好,当日忘了给儿饮药,竟害得他血如泉涌从口出,血止就去了。”
亡儿乃是关啸家的精,回忆当日之事,不禁眼眶湿润。二人在地上饱成一团,额头贴额头,大哭起来。
张师娘微微剔开一只眼皮看光景,见得二人陷入亡儿之痛中,不着痕迹,嘴角往上勾:“勿要着急,勿要着急,弥补就是,辰光不早,我也该回去了,途中要给阴差点钱,我腿少一只,孙又有疾,想租个车回去,要拿一些钱给我和病孙在阴间所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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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亡这事儿,自古以来都是骗人的把戏,能骗得那些迷信之人,还能骗得那些对亡人有所内疚之人。
原来张师娘与公馆里的惠兰娘姨早已经窜通好。周姆妈因噩梦缠身,精神不佳,关啸家便拿出一笔银子让惠兰去请一位看香头的来。
那些看香头的没有一个摊铺,也不把家当铺子,神出鬼没的,头带乌绒勒,提着一个竹编篮子,篮子里什么都有,整日价脚跟不定,在巷弄里徘徊,口喊“捉牙虫~调水碗~”,和个能说会道的卖婆似。
惠兰在一条生有杂草的巷弄遇到了张师娘,叁言二语道清原因,张师娘哂笑,飞了一眼惠兰的衣着打扮,齐齐楚楚,有些富贵的气息,不是掉盏子的低搭下人,惠兰拖着一条及肩的辫子,二色丝绳扎发梢,上身是累缎鱼肚白衫,黑湖绉面的背心,下面是散管鸡皮绉裤,一双苏式绣花鞋,便问:“大户人家?”
这声口不似沪人,惠兰下意识点头,反问:“侬是哪里人?”
“哪里人不打紧,本事顶呱呱就是了。”张师娘登时起了歪心思,与她咬耳朵,“侬晓得我不但看病,还关亡,可知关亡要花多少银子,只要到时候我提出关亡来……”
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叽叽咕咕说了一堆,惠兰是个贪钱的,非但没拒绝当张师娘的里人,还狮子大开口,那所得的银子要对半分。张师娘想了想那笔可观的银子,咬牙应了。
惠兰娘姨今年四十岁,晓得关公馆有多少阴人,也记得阴人生前的样貌,被金钱所迷惑,便与张师娘卖春。
这卖春或是讨口气是这一行当赚银子的关键,有了惠蓝这个大里人,张师娘自信十足,约定后日亲上公馆看香头。
……
周姆妈哭完,香已竟,她匆忙起身送魂,曲下腰,对张师娘鞠叁躬。
张师娘做出些丑态,抖抖身子,而后打哈欠、伸懒腰,两眼朦胧,四肢无力,走几步脚软一次。盈盈走到窗边,打开壁上的开关,亮了风,身子半依墙上纳凉,状从梦中醒来,道:“关亡,累得慌,让亡人之魂上多几次身,只怕我这具老骨头吃不消,往后……”
说至此,改说为唱:“还是帮人捉牙虫、剪花样,弃了那调水碗、走阴差与关亡,咿呀~咿呀~”
外头来了一阵狂风,满地的落瓣落叶,而树枝上全无一朵一页,光秃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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