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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起头看她,见是早晨刚见过的人,便没有挣扎。
妇人见她懂事,这才松开手。宋知怯顺势躲到她身后。
年轻伙计正欲发作,一手已抄起边上的木棍,但那妇人卑躬屈膝地再三告饶,他寻不到由头,只好将火气咽了回去。暴躁往米袋里舀了半瓢,便扔回桌上。
妇人苦苦哀求道:“再给点吧,家里几张嘴都等着吃饭呢。”
伙计面色不善,听她开口咳嗽,觉得晦气,一副避之不及的厌恶表情,直接将未束口的米袋扔了过去。
米从袋子里撒出来,散了一地。
妇人赶忙跪下去,两手在地上扫拢,连着黄色的泥土,一并倒进袋子里。
宋知怯以前出来要饭,要跪着。如今拿着钱出来买东西,也要跪着。
前者别人踢她、骂她、辱她,她在心里跟着骂上一句,便觉得事情过去了。
如今这等待遇,有种被人剥了骨头,踩在脚底下的愤恨。强忍着才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妇人快速将米收拾好,提起袋子,抓过宋知怯的手臂带她离开。
到安静处,妇人将米袋塞进她怀里,解释说:“今年收成不好,米确实是卖得贵,一斗要五钱,普通人家哪里吃得起,只有山上的人才好用便宜的价钱买。他没见着腰牌,以为你是想骗他,所以对你凶狠。又看你落魄,存心想刁难你。你回去同家里大人说,下次别自己一个人来了。”
宋知怯双拳紧握,耿耿于怀,闷声道:“所以我说不买了。”
妇人好脾气地说:“钱进了人家手里,不买也拿不回来的。那里头的伙计、掌柜,哪个没有与山上人沾亲带故的关系?你年纪小不懂规矩,千万别去惹他们不快。”
妇人脸上的皱纹深深刻进肉里,有种饱经风霜的愁苦,眸光满是慈爱,像是一潭深邃的、略带浑浊的池水。看着她,总感觉有些不真切,仿佛时不时地在走神。
宋知怯直勾勾地与她对视。妇人眨了眨眼,又从游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说:“你们是外来人?什么都不懂,来断雁城做什么?”
宋知怯歪着头问:“山上人是什么人?”
妇人苦笑道:“山上人就是山上人啊。断雁城是因为断雁门才有的名字,你说什么是山上人?”
“哦。”宋知怯不以为意地轻蔑道,“知道的是上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成仙了呢。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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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回涯听着耳边片刻不停的磨刀声,有些烦了,觉得还没完全长好的伤口又开始发痒,连着四野的风都令人积郁。
她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开口问道:“前辈,您与我应该渊源不浅吧?”
老者语调不快,可接话的速度像是急着与她撇清关系:“我与你只寥寥见过三面而已。谈不上渊源二字。”
“三次?”宋回涯打探道,“包括这一次?”
“不。”老者惜字如金,说完觉得对方不会消停,才不情不愿地加了一句,“第一次是碰巧路过不留山,与你师伯有些交情,顺道上去打声招呼。结果就见着你了。”
那表情,活像是见到了扫帚星。
宋回涯厚着脸皮道:“之后怎不常来拜访呢?”
老者对她的嫌弃表现得十分直白,扯着嘴角冷笑道:“我又不嫌命长。”
宋回涯若无其事地笑了两声,追问道:“第二次呢?”
老汉转过头,一双泛黄的眼睛毫无波澜地盯着她,似要透过她看向渺远的过去,但末了也只是平静地一摆头,说:“第二次,是你来跪着求我,让我帮你去救你师伯。”
宋回涯听到前半句的时候,险些哂笑出声,到了后半段,又沉思着静默下来,片刻后才问:“您没答应吧?”
老汉“嗯”了一声:“我只答应过你师伯,保住你的命,从没有答应过他,去帮他报仇。他跟你师父都一样,是自己选的路。不留山弟子出师下山,从来生死自负,与人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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