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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小童端来药碗,仆从张了张嘴,只能寡淡地劝道:“主子,您先喝药吧。”

魏凌生靠在床头,似未听见,眸光落在床架的雕纹上,嘴唇无声张合,不知在默念什么,忽又开始凄凉苦笑,浑浑噩噩。直到弯下腰,咳得要背过气去。

仆从吓得魂飞魄散,手中汤药晃动着飞溅在地。

门外一阵骚动,护卫脚步纷乱地围聚而来,大声呼喝,又不敢随意动手,只能抬刀横挡,连连后退。

“站住!”

“退下!”

“公子请出去!”

来人一身黑衣,头戴假面,面饰上只留眼睛处的孔眼。右手举着块石碑,气势汹汹地从前院杀来。

他大步逼近至魏凌生屋前,将手中墓碑抛落在地。

巨石砸在泥地上,引得地面微微震动。

青年以臂膀撞开众人,脾气暴烈上前,一脚踹开木门。

紧闭数日的门窗骤然打开,冷风凶猛倒灌。屋内浓重的药味跟着飘散出来,闻得青年皱了皱眉。

仆从慌忙起身,挡在魏凌生身前。

青年朝里一看,嗤笑道:“这不是醒了吗?听他们说的,我还以为你已经病死在床上了。”

仆从听得恼怒,正要解释,被魏凌生挥手打断。

青年冷笑,话更说得狠绝:“你凭什么给我师姐立碑?不如把这晦气留着,早给自己打个棺材。你死了,她都不可能死!”

魏凌生平淡道:“九泉之后的事情,我自己都不关心,就更不劳师弟忧虑了。”

青年喉结滚动,仍是尖刻针对道:“魏凌生,你可别真死了啊。你若在此时死了,那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要咒骂着与你陪葬了。”

魏凌生半倚在床,笑意温和,唇角一抹未擦干净的血痕,倒给他添了几分气色,显得精神许多,还同平日一般,操持着种令人厌恶的从容。

“多谢师弟关心,我好得很。这盘好棋方开了个头。我还等着师弟入局,助我落子。”

青年肩膀轻耸又落下,似是怨憎,难以抑制地道:“也是,人是你害死的。若不是你指引师姐去杀胡明深,她怎会一意孤行。你这宏图霸业之后,还能塞得下几分真心?所以,莫装出个什么伤怀的模样,眼下这里,可没人能欣赏你的好戏。”

边上仆从看不过去,插嘴说道:“公子今日来,若只是为了气我主子,还是另挑个时日吧。我家主子大病初愈,该休息了。”

“不必你来送客!”男子怒而转身,未曾踏进房门半步,离去前又回头抛下一句,“你不如一辈子苟缩在你的高阁里,做你百岁千秋的美梦吧!只是别再带上我师姐!”

待大门合紧,光线暗去,魏凌生身上复又

退去那些神采,眼神死气沉沉。

仆从给他递药,他接过后大口喝尽。嶙峋指节握在瓷碗上,尤为刺目。

仆从伸手准备去接,魏凌生像是迟钝的,终于回味过来那个笑话:“我哪来的百岁千秋啊?”

他将碗摔到地上,左手高悬,静静看着,唇角上扬,有种隐晦而残酷的癫狂:“不过死前,也要拉上那群蝗鼠奸邪,一同埋葬吧。”

仆从拿了扫帚,埋头清扫地上的碎片。不时偏过视线,红着眼睛看向魏凌生。见他不再发呆,而是抬手指向桌案,赶忙过去将桌上一封压着的书信给他取来。

魏凌生展开书信,上面字字句句清晰写道:

“师弟,我生来粗浅鄙陋,不像你饱读诗书,我只明白一个道理:逆行风雪当折腰,执剑冲杀当挺身。

“我能卑躬屈身,庇寒士于凋摧之下。

“也有一身傲骨,可顶立于天地之间。

“师弟,我跪得下,站得起。不需你来救。”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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