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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近年来他晚上容易失眠,睡不着还自虐般地摄入茶叶里的咖啡因。
桌上摊开着一本笔记本,上面罗列三年前春天发生的事,有一些他记得,有一些他通过工作日程找回来,通过监控和其他人的口供,精确到每时每分发生了什么。他对时间有洁癖,不允许任何一点光阴藏在糊涂的阴影里。
然而,时间没有发生断代,顶多是他在山崖下昏迷了几个时辰丧失意识。贺任沅却坚信自己少了一大片重要的记忆。
否则,如何解释他后腰处凭空多出来的茶叶纹身?
对此,医生给出的解释是——他丧失了掉崖之前去纹身的记忆片段。
是吗?可是掉崖之前的记忆,他通过各种手段全部找了回来,每一分,每一秒,证据确凿,寻不到纹身的空隙。
贺任沅把凉掉的茶水喝了,提手再倒,发现壶里的也空了。茶叶有助于他回想过去,但作用越来越不明显了。
他动了动长腿,起身去倒水,他有些烦躁,齐叔说他这样喝茶是自虐,把家里的茶叶收在一楼的柜子里,不让放在二楼他唾手可得的地方。
他得下楼。
刚到楼梯口,贺任沅便察觉到有人上来,脚步很轻,听脚步声不是家里的人。
也不会有贼不长眼偷到这里,那么便是新来的身体健康但脑子不行的保姆了。
贺任沅停住脚步,下一秒,便和蹑手蹑脚运崽的新面孔打了个照面。
转角猛地撞见一个面无表情的人,纵是茶神也有点受惊。
虽然没开灯,但借着楼梯转角窗户照进来的路灯光,依稀能看见雇主英挺的轮廓,他的眉眼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低压,仿佛能将对视的人都卷进暗无天日的深海。
之前贺映和管家一直强调雇主脾气不好,白清语都没放在心上,他一个茶神,难道还会惧怕区区人类的的匹夫之怒?
白清语心虚地抱紧了箱子,有些人类还是很可怕的。
贺任沅的目光首先落在他手里的茶叶箱,和抱着箱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因为他嗜茶,合作方常投机把商谈地点定在茶舍,他见过很多双调茶的手,都不如眼前这双手适合捧起白瓷,围炉煮茶,推杯换盏。
念头只是一闪,贺任沅视线上移,对上一张淹没在人群里的脸。
白清语忘了和管家窜通好的口供,见贺任沅一脸想要他的箱子的模样,紧张道:“管家说这箱剩下的茶叶发潮了,不要了,我可以拿走。”
贺任沅自己都不知道家里有多少茶叶,喝了太多,已经麻木了,他早就无心鉴赏茶叶,粗细浓淡对他来说都一样。他只是偏爱茶叶和记忆的诡妙联结,但这份联结渐渐失效。
但此刻,他鼻尖嗅到的茶香,淡淡的,像一根细细的丝,扯起脑海不知通向何处的涟漪,就像他醒来第一次喝到茶叶一般。
贺任沅嗓音低冷:“给我一包。”
白清语强调:“发潮了。”
贺任沅皱眉:“我知道。”
白清语抿了抿唇,可是箱子里只有崽子,没有茶叶。
贺任沅脾气不好地吓唬他:“你箱子里物品所属权不明,作为雇主我有权检查。”
白清语没有听懂前半句,但是后半句他听懂了,忙道:“别生气,我马上给您。”
白清语伸手进箱子,轻轻揪了两根茶神幼崽的头发。
头发落在掌心,变成了一把茶叶,白清语用神力烘了烘,道:“伸手。”
贺任沅:“嗯?”
白清语一板一眼道:“里面是散装的茶叶,所以潮了,没有一包一包的。”
贺任沅摊开手,几片茶叶落在他掌心,带着微微的热意:“就这些?够泡一壶的?”
白清语抱着箱子后退一步,用看人贩子的眼神看着贺任沅,“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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