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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或许不解,臣为何这般欲壑难填。”

赵珩想苦笑,“朕并无指责卿之意,只是觉得纵欲伤身。”

这倒是实话。

赵珩虽是个风流多情的天子,于酒色上却很克制,浅尝辄止而已,除了权欲,他甚少放纵什么欲望。

“臣亦知晓臣秉性不佳,行事有失体统,”不等赵珩反驳,姬循雅就倾身贴近他,喃呢般地低语,“陛下,臣幼时姬氏内彼此倾轧,臣因此被囚于暗室多年,不见天日。”

他语气并不沉痛,平淡地仿佛在说旁人的事情,只音调愈发低了,灌入赵珩耳中,几乎引起了阵阵战栗。

赵珩想阻姬循雅的动作猛然顿住。

他霍地抬头,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不可置信。

姬循雅说什么?

因为当年姬氏彼此倾轧令他少年时被囚禁?!

赵珩清楚姬循雅不会拿此事扯谎,一时间心虚激荡,岂止惊怒二字可以言明。

姬循雅望着这双情绪激烈碰撞的眼睛,低柔道:“姬衍未继位之前,燕国便有权臣乱政,”他顺从地贴着赵珩,被咬出几分猩红的唇弯起,“而这位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权臣,正是臣的外祖。”

他能感觉到捏住他下颌的手指陡地一紧。

而后赵珩立刻反应过来,动作轻得仿佛并非贴着个凶神恶煞的鬼,反倒像捧着一斛价值连城的明珠。

余下的话,即便姬循雅不说,赵珩也想得明白。

因为姬循雅格外特别的身份,姬衍掌权后,当然容不下这个既非同自己心爱女人所生,身上又流着他憎恶的,乱臣贼子的血的余孽。

可杀一个尚未记事的幼子,实在无甚必要。

留下,又令姬衍心生反感。

“姬衍厌恶臣,但还没厌恶到想将臣杀了,可将臣抚养长大,日后臣为自己的母家报仇岂非给自己平添麻烦?”姬循雅语调柔软缠绵,好似在给赵珩讲一个诡魅艳情的故事,“后来不知是谁,为姬衍献上了一个绝妙的注意,他说:‘小公子体弱,见不得风,不如放在房中安养。’”

将幼子囚于房中,不令人教其说话,更不准其读书识字。

长此以往,人虽渐渐长大,心智只如幼儿一般。

既令姬循雅活着,又没有任何威胁,多么,两全其美。

姬循雅觉得自己有必要落两滴泪。

但他虽不襟怀磊落,但好歹不会记死人的仇,姬氏那一脉被他杀得几乎断绝,姬衍离奇暴毙后尸体都被姬循雅挫骨扬灰,他提起旧事,实在很难恸哭出声。

仅仅是赵珩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他的心绪而已。

不想要赵珩为他伤怀,又想要赵珩闻及往事,再重视他一些——直至,被他占据全部的心神与注意。

姬循雅趁着这个时候得寸进尺,“臣提起旧事非是要向陛下乞怜。”

不,不是。

他在说谎。

他当然向赵珩乞怜。

姬循雅一生说谎的次数都不多,并非此人如何光明磊落,而是目无下尘,不屑为之。

可他现在,却如狩苑中那些被驯化得乖巧腻人的畜生一样,主人稍稍伸出手,便仰躺在地,谄媚地露出肚腹和颈子,只求讨得三分爱怜。

简直无耻。

这个认知清晰地浮上姬循雅的心头,却又被他不屑地反驳了——那又如何?

他的容貌、他在朝堂上的价值、他的性命,还是那些他憎恶的旧事也好,其实都不过他能信手拿出,讨得赵珩或爱或怜或疼惜的工具。

二人朝夕相处,姬循雅将赵珩的脾气秉性揣摩得透彻。

赵珩最是吃软不吃硬,强迫他只会立刻打破两人好不容易维系起的温情,需得懂得示弱,引得帝王垂怜。

于是姬循雅装可怜装得愈发得心应手。

他在等,等待向他的陛下怜惜又无奈的让步。

“陛下,”姬循雅垂首,以面颊贴住赵珩的掌心,果不其然,方才还要抽手的人动作立时停滞,“暗室中万事万物皆不足,若仆从怠懒,连水,都要两三日送来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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