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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死缠在甲胄上,几乎要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若不攥紧,恐怕他会忍不住去抚摸赵珩发抖的眉眼,何妨,再恼怒些?

“人心若水,世情如此,”姬循雅柔声道:“陛下,莫要太生气了。”

缠绵而柔软的声音,有如囚笼,密不透风地萦绕着赵珩。

赵珩抬眸。

青白分明的眼珠中兀地出现了几根狰狞的血丝,怒意汹汹,凛不可犯,看上去,竟是动了杀心。

姬循雅被他看得一震,只觉全身的血往一处汹涌,心口狂跳,呼吸陡然发沉。

亢奋勃然之中,又增了不满与几分说不出的微妙心绪。

一群心怀二意的叛臣而已,凭什么有资格令赵珩震怒至此?

“陛下。”

喉间如吞炙炭,烧得他又热又干又疼,姬循雅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过度亢奋,已沙哑到听不得的地步了。

赵珩抬手。

目光游移,落到了赵珩的指尖上。

五指苍白若玉琢,指骨削刻,又显得分外嶙峋,看上去极坚硬,又极易折,很能勾起一些不可明说的阴暗隐欲。

姬循雅靠近车驾,倾身垂首,将头低到一个恰好赵珩能碰到的位置。

“陛下,”犯上的逆臣姿态恭顺,“陛下若实在怒火难平,不妨,拿臣这个始作俑者出气。”他弯了弯眼,饶是如此,却任谁都看得出他眼中汹涌着的炽热,“但铁甲僵硬,陛下小心硌手。”

赵珩看他。

姬循雅目露笑意,与赵珩对望。

刷拉一声。

车帘内层的竹幛啪地落下,将赵珩上半身遮了个严严实实。

姬循雅:“……”

赵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无妨,赵珩对自己道,无妨。

事已至此,多思反而劳心伤身。

昭朝眼下就是一棵几乎被噬空了的巨树,他要做的,是将蛀虫引出,再,一把火烧光!

莫要与死人,赵珩眼中闪过姬循雅那张脸,与将死之人动怒。

更何况,上行下效,赵珩这数十日遍览本朝与前几朝起居注与诸多史书杂记,自武宗之后,昭朝的这些皇帝,只能用一代不如一代来形容。

赵珩牙咬得作响,却也很想挖坟掘陵,将这些个昏聩无用的后人刨出来,挂大梁上鞭尸!

手指缓缓松开。

姬循雅盯着竹幛,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下。

“将军!”方才示意群臣朝拜的官员恭恭敬敬地站在官道旁,双手高举,奉上一名册,“臣户部尚书冯延年谨奏,此乃本……”

话未说完,姬循雅已引驾策马,越跪拜众臣而过。

军马塌地,扬起一片尘埃。

冯延年猛地闭嘴,却还是吸了满口尘沙。

方才脸上流汗来不及擦拭,遭尘土一吹,刹那间糊成一片污泥。

尘埃拂过众臣朝服,却无人敢动,头压得更低,被晒得发红的脸由红转白,双目死死地盯着震颤的地面。

冯延年握名册的手登时攥得紫青。

浩浩荡荡的军队前行不息。

姬循雅抬手,正欲以手背一敲竹幛,行到半截,猛地顿住。

时局若此,只要他仍大权在握,赵珩无论甘心与否,都要,主动向他低头。

片刻后,他轻轻移开手。

此时。

北宫,兴安殿。

群臣立于殿内,面色忐忑者有,薄怒不掩者有,神情淡漠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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