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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湿滑,第一个走的人占便宜,后面的人会把路踩得更滑、更泥泞。
景华走一段,清理一下鞋上的泥巴,那些泥重重得沾在胶筒靴上托得人脚步沉重。如此反复,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景华已经到了山顶。雨后有蘑菇不停冒出来,景华从半山腰一路往上捡,不仅有蘑菇,还有山油菜、山韭菜、香椿、嫩芽儿、酸苞苞、牛尾巴、蕨菜……春天山上的野菜太多了。
景华不仅装了一背篓,还要横一个尼龙编织口袋。若不是怕从山上采下去会被人抢先,她该更省力气。
累得气喘吁吁,景华摸着胸口的杂粮馒头,想喝口热水。于是朝山上小庙去了,准确说之前是座小庙,现在是主席万岁馆,院子门头上用红纸写着这几个大字,红纸有些褪色了。院子外墙还用白石灰刷着标语:毛主席万岁!为人民服务!
景华把沉重的背篓放下,听见里面有动静,站在门口喊:“曹爷爷,我寨子村杨德兵家里的啊,来讨口水喝。曹爷爷,你听得见不?曹爷爷!”
喊了好几遍,厢房才传来虚弱的声音:“来,进来吧,这儿呢!”
景华听着声音不对,小跑过去才发现曹爷爷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景华连忙过去扶起,让他坐在床上,问道:“怎么回事儿?”
边说边打开窗户,闭了一夜的屋子,有些腐败憋闷的臭味儿。
“还能咋地,老骨头不中用,摔了。一脚踩空了,本想撑着点儿,结果我这手前阵子烧着了,一碰钻心疼……”
景华又拉起他的手,右手小臂到手腕的部分有红色、紫色未结痂的伤,一些伤口边缘白色腐肉,水泡发的那种。景华怎么也想不到,眼前慢悠悠说话的老人,居然有这样严重的烧伤。幸福的人难以想象世上有怎样的不幸,景华以为两千块钱养七个孩子已经是难上难了,没想到眼前独居老人,居然正在承受这样的痛苦。
“曹爷爷,我看山上就有草药,你要是信得过,我给既采点儿敷上。先说好,就是土方子,好不好看运气,我也没正经学过。要是好不了,您出去说我也不认,您知道的。”现在回中医可不是什么好事,要被打成封建残余的。景华脑海里想着自己刚才上山看到的草药,脑海中自动浮现如何配比成烫伤草药膏,可她又不想惹麻烦,七个孩子嗷嗷待哺呢。
曹爷爷洒脱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闺女,放手干!我运气好呢!被国民党抓壮丁上战场,不也活着回来了?”
景华立刻点头,直接小跑出了院门,山里草药充足,景华随手扯了需要的又往回赶。
刚进院门,就见曹爷爷正在晾晒她采的野菜。
“哟、哟,放下,放下,我来。你这手哪还动得啊!”景华大惊,连忙过来拦住。
“左手还能动,又不是残了,小事儿。”曹爷爷平淡放下,“不摊开要沤烂的,瞧你这整齐劲儿,是想拿去卖啊?”
“换,鸡蛋换螺丝,革命兄弟情。”景华谨慎得纠正他的说法a
曹爷爷从善如流:“换,换,这就是能治烫伤的草药啊。”
“对,你既然能动,就到厨房里帮忙吧。我下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自己学会了也免得……唉,就盼没下回了。”景华捡起草药,到厨房洗干净,切碎,捣成糊糊,又用纱布滤过,把草药水煮开,叮嘱曹爷爷放凉之后涂在伤口上,用干净布条包扎。一定要干净,放锅里煮开再晒干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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