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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
他倒是不明白怎么会连做个梦都这么能忍,换个人早就惊醒了。
里包恩用了几秒钟安静地看着她,看着眉心难言的蹙痕,睫毛,和在那之间亮晶晶的平铺直叙的湿意。那几秒里他好像什么也没想。然后这位黑手党才慢悠悠地在心里开着玩笑:搞暗杀的工作经常会需要花很长时间耐心地进行渗透,此人不做杀手确实是暴殄天物。
他想起看过的资料。
十八岁的年纪长满自尊心的尖刺,在血浓于水的人眼里也不过是盛气凌人与不懂事。所有人都在等着友寄新奈低头,而她硬是靠贷款和连轴转的勤工俭学熬过难捱的时光。
以结论来说,最后奖学金大满贯,成为首席毕业生参加演讲,学校替她还了一半的助学贷。剩下的,她毕业两年后就还得干干净净。这是一个青春剧里的社会性的好结局。只是人生还在继续。
一些想不通的问题事到如今也没有解决,于是即使早就接受了事实,拥有走出舒适圈的决心,潜意识的皮肉里还是扎着一根软刺。
里包恩看见她松开抿紧的嘴唇。
梦呓都是模糊不堪的,但杀手依然能从中听出几个像样的发音:
“……为什么……”好学生正在提问。
说梦话的人(在梦里大概才十几岁)声音愈发微弱。老练的家庭教师(表面的十岁)负起答疑解惑的责任,另一只手撑在床沿,将上半身微微倾去。他侧耳凑近。
她抓着他的手,说:“……为什么,不爱我。我会……”
里包恩意味不明地多看了她一眼。等了一会儿,却只等来无意义的带着鼻音的嗫嚅。
他问:“会什么?”
攥着手的力道收敛了些。
少顷,他听见诚实的学生回答:“……拿第一名。”
真是傻瓜,他想。
会说梦话这个优点倒是不利于当杀手,不过要是真想训练也可以干预。
里包恩直起身,敲了敲她的脑袋。
“不要睡了。”
“……”
耍赖的老板又在被窝里缩了缩。只见即将转醒的预兆她薄薄的眼皮下滚动。很快,她的睫毛抬起。二十六岁的友寄新奈醒过来,睡眼惺忪的面孔不设防地流露出短暂的茫然。
她死机一般看着他,这让里包恩忍不住挑起眉梢。
“好了,”他说,“你要握到什么时候?”
友寄新奈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注意到她眼周柔和的泪光在淡去。
但谁知,这个睡不醒的家伙不仅没松手,还试图拉着他的手来挡光继续睡。里包恩的手背触碰到年轻人脸颊与鼻梁、眉骨的弧度,皮肤柔软而睡得发热。
这可是夏天。
里包恩的颈后都隐隐闷出薄汗,拉着窗帘的屋内或许多少有点不透气。
他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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