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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去之,了无挂碍……然而心中又似有什么在确切地牵绊着,冥冥中无端有一种千万不得丢失的直觉。
他提着剑,茫然回首。
放眼唯有无边无际的黑,天地归于太初,万物劫灰化作永恒的混沌,黑暗茫茫一无所有,可遥远处果然发出一星光亮,那是什么……是什么来着?
某个夜晚有温暖的手臂环抱着他,有哭声急急地唤着“师兄!”……不,许许多多的夜晚他们都曾相伴而眠,分享过的喜怒哀乐,也随同年轮一圈圈刻入彼此的骨骼,世上再没有谁如此痴漫地欢喜他、天真鲁莽地牵挂他,乃至于他已走得这样远了,还能听见一个声音纠缠不休地呼唤着。
那是……
他忽然想起来了,那是一粒雪。
一念既起,黑暗中霎时大雪纷飞。
他猛地转过身,向着大雪深处踉跄奔跑,寒冷漫上膝腿,脚下虚空铺作粗糙的石板,他跪在那个隆冬漫天大雪的剑坪上,一道剑光骤然降落,劈开雪也分开黑暗,那把属于师父的佩剑深深嵌入膝前石中,他向上看,看见李孤芳充满失望的冰冷眼眸。
第三剑。
荡破雨云,天地变色。
一声清越剑吟刺破万籁绝寂,七苦铿然出鞘,咫尺之间抵住迫近的电芒,气劲相冲,狂风席卷开来,漫山林叶飒地一响。
最后一把剑在他手中亦久驻鞘中,漫长游历间人世不见七苦,如他不敢直视那颗凡心,然当此时孤注一掷,敛锐经年的宝剑终于在这一招下推开一线绝世寒锋。
电光爆裂,尽数被挡在七苦铁刃之外,李清夷从容抬眸,齿缝迸血,目中却冷亮慑人,大道五十归于一掌之中,竟将这悍勇无匹的一记直击生生抗下。
“这才像样!”
剑魔纵声呼啸,撤身后跃,宽容地留予他片刻喘息之机,以作这全力一搏的奖赏。
天若啼眼,风引悲号,人世间无穷长恨脱鞘而出,拔剑之势竟不能止,七苦缠身,五蕴炽盛,李清夷不退反进,亦一跃而起,足踏虚空,步步紧逼而上。
风流狂乱,灵丝暗涌,凡人肉眼只见剑者凭虚疾升,实则每每落足都伴出一道割风劲响——他竟以无形飞剑铺作登天之阶,一往无前地向剑魔迎去!
第四剑。
半空中短兵相接,独剑难挡的余势自青年削薄肩侧冲击而下,山岩裂口轰然加深,半片摇摇欲坠的崖头终于彻底崩塌,悬空抗衡的二人足下,已全然是万丈深渊。
无形飞剑由灵息凝作,只堪沾足即便溃散,又怎能抵抗剑魔劈山的巨力。双剑甫接,两道纠缠身影便似流星,与碎石岩块一道沉重下坠。
然而交锋至此仍未停止,这第四剑极富变化,后着无穷,一把紫电几乎舞成幻影,二人足踏落石,在极速坠落中换招,李清夷一改守势,剑在掌中,自幼修习的高深剑法轻盈纯熟地施展开来,二人身在半空,呼山唤海之能亦受压制,唯有纯粹的武技互相碰撞,剑魔出招大开大合,而天衍剑诀极尽精微,此间纷乱落石妨碍挥展,竟叫一人一魔斗得难分高下。
顷刻之间过得百招,崖顶相距愈发遥远,眼看将要无法攀回,剑魔不耐纠缠,蹬石借力猛地前冲,竟不顾加速坠势,快然压下一记重击。李清夷人躯的力量怎堪与魔较量,先前尚能凭借巧劲周旋,当此硬攻,却登时便被掀得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削断的山岩上。
剑魔“哈”地一喝,抓住破绽,脚踩乱石不断拔升身躯,一剑重逾一剑,叫李清夷只能横剑抵挡,背后巨石迸裂,竟被击打得深深陷入岩壁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狂魔手握雷火重剑,缓缓画下这变化无端的一剑最后一笔蕴藏巨力的尾招,时间又仿佛在这一刻加快,他筋络鼓胀的手臂分明刚刚挥起,下一瞬两把剑便已死死咬住,迸出光亮灼人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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