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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郢向来看不惯皇帝这副沉迷仙术、荒废朝政的模样,自然是气得直呼荒唐,但皇帝铁了心不见人,两人只能无可奈何地打道回府。结果半道上碰见同样要出宫的魏王和邱韦,双方凑巧打了个照面。
邱韦照常是那副修成精的老狐狸模样,无论心里想什么,面上半点不露端倪。魏王近日的气色却是明显好了很多,像是忽然遇上了什么喜事一般,满面古怪的笑容,假仁假义地同他们打招呼时,瞳仁里闪烁着亢奋的亮光。
崔郢当时没有多说什么,等到了宫门口,才严肃地同公良轲说,近段日子怕是不会太平。
……
他没有和谢南枝解释这话背后的意思,但联系到两人刚从宫中回来,谢南枝将《水经注》放回书架上的动作一顿,心底浮现猜测。
公良轲入朝资历尚浅,或许看不出朝中风吹草动的异样,但崔郢再怎么说也是在宦海沉浮多年的老臣,即使身在局外,心里估计也跟明镜似的。
思及他离宫的这段时日,梁承骁起初还支使影卫翻崔府的墙,给他带两句恬不知耻的酸话,过了几天就没了音讯。他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影卫一两次,但对方显然也不清楚东宫如今的情况。谢南枝按在书封上的手指紧了一紧,把不该有的神色遮掩好了,语气平静道:“我来到夏宫之后,随老师拜会了不少人,也得了不少见闻。”
“但是关于魏王的外祖,邱韦邱阁老,一直有一事难以想通,不知是否可以询问师兄。”
公良轲闻言有些意外,答:“当然可以。你我师兄弟之间有什么好避讳。”
谢南枝于是回过身,给他倒上茶,淡淡道:“据我所知,邱氏虽然历经两朝,但在先帝时并不得重用,只是一个南郡的郡守。甚至连大皇子出生时,邱韦也算不得位极人臣。”
“——这种情况,应当是在七年前南越连吞晋国十余城池,剑指上京,最后兵败于平襄时改变的吧。”
两人交谈时,外头的风忽然大起来,撞开虚合着的窗扇,窗闩被掀在墙上,嘭地一声响。
茶水是滚烫的,顷刻就能将指腹烧红,他恍若未觉地将瓷盏置于桌案上,声音冷静地叙述道:“单论兵力,南越有精兵二十万,因场场大捷士气高昂,悍勇之名天下皆知,晋国兵士不过是东拼西凑的杂牌军,半数人在越军到来前就已经闻风丧胆。”
“时局如此,邱韦是有怎样通天的手段,才能扭转战局,最后大胜回京,平步青云呢?”
……
阵风穿过大开的窗页,将屋里的摆设吹得凌乱。
公良轲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一时面色接连变换了几番,随后起身上前,表情凝重地关上了窗扇。
关于此事,他过去有些耳闻,而且谢南枝是他师弟,他没什么可欺瞒对方的。
“七年前我中科不久,刚拜入老师门下,确实从老师和几位大人处听到一两句风声。”公良轲重新回到桌边坐下,严肃地对谢南枝道,“然而此事过去已久,又事关重大,你听过就好,此后就不要再提了。”
谢南枝捏着瓷盏,静静看着他,像是默认了。
公良轲于是道:“传闻当年的平襄之战,越国主将身边出了叛徒,故意泄露军情。”
“无论是那位陈将军,还是他的长子,都不是折损在战场上,而是死于越国的军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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