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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容勉力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眼前也开始发黑,再也支撑不住,抱着慕朝游就磕倒在了外间的榻上。
张悬月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见这一幕,心里大喊着阿弥陀佛,简直恨不能再昏一遍算了!
可她不能,只能硬着头皮大叫了一声,“小郎君!”赶忙回身招呼其他下人,“还愣着干什么?!”
王道容紧闭着眼,苍白虚弱得像一抹黯淡的游魂,但一双手臂却深深地勒着慕朝游的身子,恨不能化成藤蔓长进她的血肉里,跟她长在一起。张悬月费了半天力气,手抖得像枯叶,这才合着其他人一起将两人分开。
正在这时王羡也失魂落魄地从屋里走出来,张悬月一个激灵,“腾”地站起身,束着手嗫嚅说:“那个……郎主……小郎君……阿酥她……”
王羡疲倦地抬起眼,对上张悬月求救般的视线,
“将他二人分开照顾。”
“另请我兄长前来——”王羡顿了顿,轻轻地说,仿佛被夜雨一吹就要散了,“我有要事交代——”
慕朝游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她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里衣,窗外雷声大作,紫色的电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小蟹与阿秀正守在她身边照顾她,见她醒来忙奔上前察看她的情况,“阿酥?你醒了?!”
慕朝游面色煞白,呼吸急促,“王公……王道容呢?”
小蟹与阿秀对视了一眼,也不敢多探查她称谓失当,忙说:“小郎君受伤昏迷,如今正有疡医照看着……至于郎主……”
“郎主正在南院……”
慕朝游不关心王道容的死活,她问得王羡的下落,便毫不犹豫掀开被褥翻身下床。
小蟹忙阻道:“阿酥!你身子还很弱,医师叫你静养——”
将慕朝游与王道容安置妥当之后,王羡屏退了众人,一个人冒着雨,孤僻地行走在木兰花丛间。
雨水纵横交错地在他脸上流淌。王羡茫然地走走停停,只觉得方才的那些就像一场大梦一样。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实在不公,为什么会让他们家经历这样父子相争的丑事呢?
慕娘子与凤奴之间竟是一早便相识的,原来他才是那个不要脸跟儿子抢人的老匹夫!王羡袖子里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虎口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苍白的皮肉外翻着,针扎一般的痛。
王羡却宁愿再痛一些,再痛一些仿佛才能减轻他心底的负罪,这雨也再大一些,再大一些才能冲刷这荒唐的罪恶。
他像一个孤独的魂灵,未知来时路,也不知去时的归途,正当此时,一个熟悉的嗓音却穿破了黑夜,令王羡浑身一个轻颤。
“王公!”
他转过身,对上慕朝游水洗过般的乌黑双眸,她一路冒着雨追上他,距离他仅有几步之遥时,反倒却步了。
雨水将她浇得透湿,王羡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走近几步,赶快叫她回到屋里头去,别淋雨。
可下一秒,慕朝游又开了口,嗓音很轻,却犹如个霹雳般在王羡耳畔炸响。
“王公是厌弃了我?”她一字一顿,轻轻地说,“也不要我了吗?”
王羡愣了愣,身体快思维一步,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胡话?”
慕朝游抿了抿唇角,遥遥与他对视:“抱歉……我、我……我不敢隐瞒你的。”
“我与王道容虽一早相识……但个中情况实在太过复杂,远非三言两语能道明,而且……我、我害怕……”
王羡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转折:“害怕?你害怕什么?”
慕朝游没吭声,如注的夜雨模糊了她的面容,她原地踌躇了半晌,才上前说:“我害怕……你与他之间的父子情深……王公之前曾问我为何会来到贵府……我想如今是能给你答案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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