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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发如海妖的长发般披散在腰后,肌肤莹润如月华,袒胸露乳,宽肩窄腰,巍峨如玉山之将崩。
少年微微敛眸,从袖中又掏出一方绣帕。他喜净好洁,袖中常备绣帕、香珠。
王道容拿了绣帕,又道了声失礼,便半曲着身,轻轻扳过慕朝游的肩头,垂眉替她包扎起来。
慕朝游一怔,停止了挣扎。
王道容的动作很快,但很轻柔。他绣帕也带了点儿淡淡的芳香,帕角绣了一株兰草。
手腕忽然一沉,慕朝游扣住他的手,“你掌心的伤势也要处理。”
王道容眼睫颤了颤,他掌心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但皮肉外翻,她的指尖划过带来粗粝酥痒的微痛。
慕朝游一愣,还以为自己是弄痛了他,慌忙要收手,“你没事吧。”
孰料王道容竟一把攥住她的手,他牵着她的手,她的指尖不慎摩擦过他伤口外翻的嫩肉,那触感让慕朝游手指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浑身泛起一股古怪的,窥私一般的战栗。
王道容这才平静地说:“掌心伤势,当是无妨。”
待二人伤势一一处理妥当,天色也终于擦了黑。
古来道医不分家,王道容的老师许仙翁便是当世鼎鼎大名的杏林圣手。由他再次察看过车夫和阿笪的伤势。
王道容道:“只是受惊昏迷,并无性命之忧。”
慕朝游这才如释重负。但没轻松太久,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你我今日在此地遇到截杀,耽搁了顾娘子的病情如何是好?”
所谓的顾妙妃不过是个欺骗她的幌子。王道容本在捡拾死人的外袍,闻言,顿了顿,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淡声续说:“朝游且宽心。有朝游此前舍血相助,又有道兰公照拂,令嘉暂无性命之忧。”
慕朝游点点头,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却全然未留意到少年嗓音清润,不知不觉间已将娘子去掉,尽数以朝游相称。
王道容这时已将外袍从尸身上除下,坦然无惧地披在自己身上。
因为有洁癖,嫌污秽,少年没用来裹身,而是大敞着襟怀,露出雪白的胸膛,乌发披落,倒更有些月下风流高迈的姿态。
有了片布遮衣,王道容在慕朝游身边顺势坐下,又从散落的车厢中找出鬼舌香,在周遭一一点燃,又拖来一具尸首,用刀用力划开尸身。
鲜血淌了下来。
王道容捡起一根树枝,容色平静地蘸取了鲜血,便开始在地上画符。
身边没有黄纸朱砂,这也是无奈之举。
王道容画一点,停一点。
慕朝游想起他的夜盲,“你的眼睛——”
此时王道容的符阵正好画到最后一笔,顺势丢了树枝,漫声说:“无恙。”
少年说完,便坐回她身边。
慕朝游扭头看他,哪怕衣不蔽体,形容狼狈,重伤在身。王道容还是跽坐着的,小腿紧紧贴地,臀部纹丝不动地坐在脚跟上,脊背挺拔,一举一动,尺子丈量出来般的标准。
夜风刮过树梢,远处的树林里好像传来游荡的鬼物们沙哑的啸哨。
慕朝游有些恍惚。
竟又是个相依为命的黑夜。
月亮升了上来,一轮皎洁。
慕朝游看着月亮,冷不丁地说:“没想到还能有和郎君一起赏月的时候。”
王道容眼睫微动,没有搭腔,心底却很明白慕朝游的意思。
之前他与慕朝游的疏远,是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
慕朝游拒绝了他安排的婚事,不告而别,其实也等同于从他所处的圈层之中抽身而去。
士庶天壤之别。
二人不再处于同一个阶层,疏远也都自然而然,若无今日的以为,若无他一念杀意,或许两个人到死都终成陌路。
而现在跌跌撞撞,机缘巧合竟好像又回到从前相依偎取暖,亲密无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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