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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玄松了口气,低头看密信,看着看着就瞪圆了眼睛,“什么玩意儿,想拿赋税开刀,他疯啦?陛下什么反应?”
阮成庸道:“陛下没有同意,勒令那贺今行停职禁足了。”
王正玄:“还好还好,陛下心里自有杆秤,明断忠奸是非,肯定也觉得不妥。”
“陛下觉得不妥?”端坐上首的裴孟檀微微笑了:“陛下要是没有意动,早在看到谏疏的时候,就该叫人滚了。”
阮成庸接话道:“下官也是这么认为。陛下未必就不想动手,但不好先提出来,所以现在是借贺今行来敲打我们呢。”
“陛下他,”王正玄张了张口,咽下后头一堆大逆不道的话,嘀咕说:“陛下怕天下人反对,难道咱们就不怕?”
阮成庸笑道:“正玄兄此言差矣。我等为臣,为君分忧乃是天职,担些骂名也是应该,岂是以怕不怕而论的?”
王正玄环视屋内,掏出扇子呼呼扇风,“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还要去给姓贺的求情,让陛下纳谏吧?说句不好听的,这天底下的大小家族,包括你我在内,哪个兴旺过的家里没有点暧昧的地儿?我等要是真像这谏疏里说的那样做,光家里人的唾沫,都得把咱们喷死了。”
他烫手似的把密信放到桌几上,撇嘴:“我可不想自掘坟墓。”
裴孟檀道:“你这急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压一压,谁说要这么做了?实话说罢,边军内政都要钱,户部一个子儿没有,这一刀必须落下去。但怎么落,落不落到赋税上,其中还有大大的转圜余地。我叫你来,就是一起想想办法,既把事情办好了,又不伤大家的和气,不损陛下的颜面。”
“谋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啊,这怎么能两全?”王正玄叹气,绞尽脑汁地想了半晌,突然道:“说起来,户部亏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这几年,秦毓章是怎么干的?抄了个柳氏商行,走了趟远洋商贸,巡了回盐茶税,许轻名在江南弄的那什么宝券也不是不可以推广到全国……”
背地里指不定还有什么手段,他当真琢磨起来。
裴孟檀打断他:“竭泽而渔,远水解不了近渴。光是西北这一年的仗打下来,未发的抚恤和在民间采买粮草棉布的欠款就有将近三百万两。”
一直没有开口的忠义侯突然说:“我等岂能如秦党一般行事。”
阮成庸拱手请教:“不知侯爷有何高见?”
忠义侯转过脸来,看着老师新晋的这位心腹,道:“天下蠹虫多矣,皆非我同类。本侯就奏请陛下,挑些为恶乡里、罄竹难书的抄家没产,充入公库,谁又能有什么意见?”
裴孟檀摇头:“不妥。荟芳馆文会在即,您此时出面对世族动手,必然生哗,令士子们动摇。”
忠义侯:“难道所有士子都是蝇营狗苟之辈?依本侯看,正可借此看清人才秉性。老师,庸碌贪婪之人,招揽来又有何用?”
裴孟檀还是摇头:“侯爷,人心险山川,名声易破不易立,能不出差错就不要去试。”
阮成庸跟着道:“而且实行下去,也不太好办。我大宣开国一百多年,各地域的世家大族就没有不联姻的,姻亲连姻亲,关系弯弯绕绕,全绕在了一块儿,一拔就是一串。要将人破家灭门,又岂知人不会狗急跳墙,四处攀咬?闹得大了,收场就难了。”
他顿了顿,说:“下官倒是想起个办法。”
王正玄急道:“有什么办法你说啊,这时候还卖什么关子?”
阮成庸伸出两指,低声道:“就两个字,捐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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