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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时,一辆宽大的马车自右街辚辚驶近,待车上人停当下车,周遭回头去看的官员则口称“侯爷”。
贺今行闻声转身,果然是忠义侯,便也一同行礼。
嬴淳懿拱手一并回礼,而后道:“小贺大人,可愿与本侯同行?”
“侯爷请。”贺今行回答得有些冷淡,毕竟在同僚认知中,他们虽认得但并不是十分熟悉的关系。
他也并不想让人以为,他与哪位御前红人关系过密。
二人就不远不近地缀在人群之后。
然而就算与其他人隔着距离,这条路上也不是能叙旧的地方。
嬴淳懿说:“本侯这几日去了几个衙门,都有听说你通政司的大名。说你们作风强硬,不近人情,甚至妨碍他们做事。廿六那日,捷报处送到某衙门的公文,该衙门的官员已经处理好,又被你们要了回去,平白多折腾了一遍。”
“我只能这么做。”贺今行说:“重启通政司,在京中沸沸扬扬传了多久的事,一个捷报处哪里敢轻易忘事?那些奏折若不及时收回来,后患难测。退一步说,相关条例早就颁布,难道这个衙门的人不知道,未经通政司的奏折,他们不该也不能接收?”
“如果这一次我轻轻揭过,必定还会有下一次。制度不严,执行有怠,长此以往,通政司该有的威信荡然无存,如何在朝中立足?”
嬴淳懿再道:“通政司本该是与御史台齐名并立的衙门,然而一开始的建构几乎是照搬清吏司,这就相当于把你们等同于六部的下属衙门,无形中压了你们一头。选官填职,又不选任通政使,以你五品之职代行主官之能,权力大责任重而品秩低俸禄少,分明就是临时起意拉扯个班子来做事,毫无长久之相。”
换句话说,若是出事,通政司随时都有可能被废止,衙门里的人也随时可能被降罪。
贺今行当然考虑过这方面,但是,“陛下重启政司之意不可改,必然会有人出任经历一职。风险与责任是真的,机会与权力也是真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由我来。”
通政司存在一日,他在这个位置一日,那就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
嬴淳懿停下脚步,回眸问他:“你要做直臣,还是孤臣?”
他默然片刻,望向天边。月已隐星将落,然而他知道,星月就像身在那方的人一样,存在着,陪伴着他。他答:“我心不孤。”
巍峨的宫门就在前方,禁军竖矛撑起天宇,使宫灯得以照亮去路。
贺今行拱手告辞,先行前去候朝房待漏。
嬴淳懿立在原地,半晌,自胸腔里发出一声笑。
“这后生在魄力方面,倒与侯爷有几分相像。”身后传来一道儒雅的声音,语气颇为惋惜:“可惜当年他与犬子同科,没能收为门生。此次春闱,庸者众,名列前茅者天资亦不及上届。”
话落,更是叹息不止。
“老师。”嬴淳懿对这句评判不置可否,只道:“他能走到这里,所付出的,比你想象的要多许多。”
裴孟檀道:“看来侯爷与这位小贺大人关系颇深。但是,如侯爷所言,满列朝班谁人能轻松呢?不可因私而轻忽啊。”
“这是自然。”嬴淳懿负手道,惺惺相惜,并不代表就要网开一面。
朝钟响,师生一道自左掖门进宫。
上朝入殿,近臣公侯先行,再是六部九司寻常诸官,杂职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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