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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盖之下,陆双楼注视他半晌,蓦地出声笑道:“同窗,你这也太累了些。但能加深对你的了解,就值得一试,只要你告诉我开解自己的办法。”
那种熟悉的慵懒的调子一出,贺今行面前的人便陡然柔软下来,像一把刀自动地躺进了鞘中。
他心有触动,目光却落在飘至对方肩头的雨丝之上,慢慢地认真地说:“个人比之众生,犹如蜉蝣之于沧海,将己身的喜怒哀乐放于宇宙洪荒之中,任何事情都会变得无限的渺小。心,自然会平静下来。”
陆双楼听了,沉思许久,才道:“你这一套挺好,但只适合你这样心里有大世界的人。有的人心很小,根本不会考虑这许多。”
伞也不大,撑伞的少年站直了,自己便瞬间暴露在风雨之中,但他的心情显然十分愉悦。
“众生有什么好?沧海万顷,我只取一粟,这一粟便抵无穷。”
他说得十分认真,话里一瞬间的决心盖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声响。贺今行懵怔半晌,颔首轻言道:“你说得对,万般选择,皆有其道。”说罢看向孟宅的方向。
“还有谁在等你吗?”陆双楼以为他在看院子里,下意识地问,然后立刻反应过来,笑了笑,推着他去敲门。
开门的果然是携香。
“喝碗姜汤?”贺今行叫站在门外的陆双楼。
“不用,这点雨算什么,我还有任务呢。”后者将伞往肩上一扛,搭在伞柄上的手小幅度地摆了摆,“同窗,明晚再见。”
而后几步点上屋檐,将那一个“好”字留在身后,化作路标。
“他……”携香面带忧色,欲言又止。
“我们是同窗,他别的身份与我无关。”贺今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至少目前是这样的。太晚了,携香姐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携香微微放松了些,但仍蹙着眉。她思来想去,不好说什么,最终叹了口气:“看到你回来,婢子才能放心。你记得换药。”
他笑着点头,目送对方带上门离开,才独自回房间。
第二日晨间,贺今行暂时不能练武,便把时间用来读书。
待到日出,就和携香一起前往孟宅。
变作灵堂的宅子里,除却白烛换过一轮,昨日什么样,今日就还是什么样。
孟氏依旧坐在长明灯前,佝着背,微微抬头望着灵床。
她仍旧是等待的姿势,哪怕已无人可等。
携香祭拜过孟若愚,向她一福身,“婢子自来到京城近二十年,听过许多坊间流言,上至皇子公主,下至城门守备,皆有令人非议之举。唯孟大人,从未与飞短流长牵扯过分毫,哪怕有人埋怨他行事态度严厉,但绝无一人疑他德行不端,皆怕他、敬他、也信他。老夫人,孟大人实乃生荣死哀,想必也不会愿意看见您忧思过度,还望您保重自身。”
孟氏在她行礼时便转脸看着她,仔细听完了话,说:“好孩子,谢谢你。我答应过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会遵守承诺的。”
她在说话的时候,慢慢地上下移动着头颅,因目有疾而眼眸无光,整张脸上却闪现着坚韧的神采。
老人什么都明白,也不需要人劝,其余三人只能无言以对。
“其实我和他早就做好了告别的准备,但临到头,仍然不舍得。”孟氏第无数次看向自己的夫君,哑声喃喃:“不舍得啊。”
无声的哀恸摧人心肝,携香不忍地别过脸。
晏尘水跪在牌位前,默默地往火盆里送纸钱——他以忘年之交,行子孙之义。
生离死别之痛,贺今行也找不到安慰的词句,只能将一方手巾送到孟奶奶面前,等对方自行缓解。
日头上移,携香先行离开。
间或有街坊邻里看到丧幡,零星过来上香揖拜,贺今行在院子里迎送,晏尘水在屋中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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