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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弟弟也会把好吃的省下来偷偷塞给姐姐。那些年兴起了去大城市的“打工热”,城里人的钱好赚,打几年工就能风风光光地在镇里买新房子娶老婆。姐姐成年后留在厂里当个流水线女工,而高中读了一半的弟弟被几个狐朋狗友说动,执意要去大城市。母亲和姐姐不放心,差不多是掏空了家底儿凑出一笔数目不算小的钱让弟弟一个人在外好好照顾自己。弟弟也热泪盈眶踌躇满志要在大城市闯出一番新天地,回来报答母亲和姐姐。
可惜现实比憧憬残酷多了,苦难吃,钱难挣。带来的两万块钱没几天就被骗光,家里又寄了几次钱,总算支撑他找到份临时工有了个落脚的地方。大城市消费高,眼界也高,一个初中学历还被养得有些娇气的弟弟很是碰了不少壁,他又不甘心就这么回镇里,硬是咬牙跟这里杠上。打了几年工之后摸索到方法,从摆地摊到租店面倒卖小饰品,终于也算在城市里扎了根,却忘了他已经十年没有回镇上了。
母亲身体不好早早病退跟女儿住在一起,姐姐结了婚生了小孩,两夫妻上有老下有小,日子也是紧巴巴的。一年前,母亲估摸着自己该考虑后事了,准备把之前厂子分给他们的小宿舍卖了,一人一半留给女儿和儿子。这个决定一出,姐夫不能接受。他早就听说弟弟十多年没回老家看过亲人,更没有帮衬到家里一点,老人的生活支出全是他们在负担,老人卧床之时全是他们在照顾,凭什么还要被分走一半房产。姐姐同样也觉得委屈,忍了让了那么多年,到头来母亲还是惦念着在外不着家的小儿子。老母亲想想也对就松了口准备把房子给女儿。正好弟弟也准备结婚了,百年不遇地打个电话过来拉扯一通,言下之意竟然也是看上了母亲的那套房子。想让母亲把房子卖了,反正他凑够钱在城里买了新房结婚之后,要把母亲接到城里来,用不着房子了。
接下来的故事着实没什么好说,曾经的家人各自为阵,互相指责互相埋冤都咽不下这口气都吃不了这个亏,弟弟的小女朋友和姐夫也挽起袖子加入战场,鸡飞狗跳闹了个脸红脖子粗。那些早早起床给弟弟热粥的早晨,趁母亲不注意给姐姐包里塞鸡蛋的午后,开怀大笑跑过厂区沙坑的傍晚,那些一起长大、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的小时候,都被分道扬镳的人生、分岔路上不同的选择、漫长无望的时光、贫穷苦难的生活、各自需要负担的责任和新建立的家庭磨得面目全非。
最终,得知拿钱无望的弟弟越想越气不过,在今天下午持刀冲进姐姐的家把正在照顾老人的姐姐和姐夫砍伤,而姐夫由于被砍中大动脉,在等待救护车的那段时间就失血过多而亡,整栋楼都能听到姐姐凄惨至极的尖叫。
人是会变的,再亲密的关系也会变得疏远而丑陋。
这件事教会了梁景这样一个事实,并且久久地震撼着他的内心。梁晨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对外界漠不关心对弟弟怎么会被吓成这个样子,那天晚上也没心思写作业了,早早地洗簌完爬上床把背对自己缩成一团情绪低落的梁景掰过来正对自己,一脸无奈:“到底怎么了啊,给哥说说嘛?”
梁景从被子里抬头,昏暗的台灯灯光给哥哥半撑起的上半身上了一层釉似的镀光。他哥微微下垂的眼睛担心又带着点好笑,看他发呆又推了他一下:“说嘛。”
他猛地扑过去抱住哥哥,环着的力道都让人觉得疼痛了也不肯说话。
梁晨大概能觉察出弟弟在别扭什么,老实说今天的事情也给了他不少冲击,但安慰弟弟是首要的,他顺势摸了两把埋进怀里的脑袋保证道:“放心好了,我们肯定不会变成那样的。”
梁景并没有觉得安心,小声地反驳:“……谁能保证呢?”
梁晨卡壳了两秒:“我保证,好吧?保证以后也一直一直对小景好!”
“但‘以后’有那么长。”梁景在他哥的怀里睁着眼睛,极具逻辑地分析:“我们身边还会出现更多的人,他们会分走你的‘好’。而且如果他们讨厌我呢,逼着你不要对我好呢?”
“啊,”梁晨十四岁的小脑瓜还讲不清什么亲情爱情友情的区别和交融,只能以自己的理解向弟弟解释:“那不一样。无论我们遇到再多人,就算我们以后结婚有小孩了,你也永远是我弟弟啊。我还是会对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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