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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前,因为对那个少年的在意,护工偷偷去翻过梁晨的档案病历。他的“疾病”诊断是“同性恋”,用作主要治疗手段的“电击疗程”却比同类的其他病人频繁且漫长得多。听其他医师说这个病人是被他亲生父亲派人送来,好像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儿子拍的勾引男人的淫秽视频……
“说到‘视频’——啊,周先生,周先生你还好吗?”
周景得将双手抵在桌子边缘才能止住一阵又一阵地冷颤。这样就说得通了,退学前的流言,被放出的“照片”,被送去治疗的缘由——一个内容“糟糕”的视频。
“我没事,”他咬着牙:“继续。”
“……好吧。”那个人犹豫了一会儿,从电脑里调出一份通话记录及一个男性的资料:“这是让我查的那个人。分别在上周五、上个月月初以及三月下旬和梁先生联系过。XX公司老板的小儿子,典型富二代,经常混迹各类娱乐场所。男女通吃,喜好性虐,玩残过几个都被他爸用钱解决了,在圈子里风评很差。然后我们在他手机的云端发现了一个视频。”
中年侦探用鼠标示意了下那个放在文件夹最顶端的文件,体贴地没有当场打开。他出去抽了两只烟,回到包厢发现他年轻的雇主像是在这短短十分钟就死过一次,只剩一具了无生气的空壳干巴巴地坐在这里。在二十二度的空调房里出了一身的汗,两眼红肿充血,手臂还时不时抽搐一下,脚下是几只碎了的白瓷杯。他干这行干了二十多年,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见了数不胜数,此时也不禁有些于心不忍:“周先生,你手指在流血。”
“没事。”他的声带也像是坏了,喑哑得不成样子:“辛苦了。”
对方离开后,周景又一个人在包厢里坐了四个小时。笔记本电脑被留在了桌面,屏幕上还停留在那张治疗中心照片上,黑洞洞的禁闭屋一角,连着墙壁的锁链,被放在地上的狗食盆和角落砖块上一道又一道的指甲划痕。
幼年时期哥哥是他唯一的陪伴,自有意识起就在那个地方等着他照顾他;被带到A市之后“梁晨”则是从心脏上拔出的一根刺,是他一个人的耻辱柱;就连在国外的时候他还在想当然地认为兄长会为他留在原地,等他长大了等他可以保护哥哥了他们就会像小时候一样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理应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关系,共享了大部分重叠的基因编码,又于同一个子宫孕育诞生,在出生前就被安排了锁在一起的未来和结局。
但此时此刻,周景第一次意识到——或许没有自己,哥哥会过得更好。不会为了照顾他延迟一年上学,也不用过得如此拮据,无论留在B镇还是被带到A市都会好好地长大,成绩优异又温柔可靠一定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顺理成章考上一所好大学,获得一份好工作,工作之余可以看电影画画或者看书写东西发展各种兴趣爱好。哥哥从小努力又聪明,认真钻研起来什么都能够做好,会有很多人喜欢他亲近他。假期跟喜欢的人出去旅游,吃遍各国美食拍下数不清的美景照片,他会拥有再正常再完美不过的人生,会过得开心又快活。
如果没有自己。
服务员来敲了两道门,周景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忘了给梁晨说要晚点回家,也忘了提醒对方按时吃饭。
他把手机通讯录打开,翻找出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新西兰和国内有四小时时差,这时候正是凌晨,那边却接得很快——
“……周景?”
死一般的沉默,他甚至能听到电话另一头呼呼的风声。
大概几分钟后对面才叹息一声:“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他什么时候会来找我,然后恨我报复我。没想到倒是你先来了。”那个人神经质地笑了笑,又戛然止住,自顾自地喃喃:“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是我。”
是我酿成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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