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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都好似没听到屏风后的响动一般,裴忌再次请沈聿入座,甚至为沈聿添了杯茶:“方才只说了一半,还有另一半。”
沈聿收敛心神,假装屏风的另一侧无人:“世子请说。”
“只是舞弊案,至多削去些荣王党羽,动不了他的根本。”裴忌依旧没一句虚词废话,张口这句就让沈聿敛住眸光。
誉王督办案子的当日,裴忌便收到誉王的信,誉王在百忙之中还特意告诉裴忌一声,说这个姓沈的不一般。
沈聿的自述简单明晰,若非沈聿是涉案人员,他都想将沈聿留下帮手处理卷宗。
“若能收服,可堪用”。
满满三页信纸,墨色还未干,除了那两句是夸奖沈聿外,余下的全是抱怨。
抱怨刑部官员胆子太小,什么事都要他来拿主意,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会和稀泥了,没想到这些人比他还会。
略过通篇牢骚,誉王在信尾还道谢,说裴忌点出来的几个人果然都有大用,要没有这几个人,第一日就要抓瞎。
裴忌飞快扫过,提笔回信,提醒誉王晚间进宫,最好是在圣人刚用完晚膳的时候。
这满篇的牢骚吐给他听无用,得去吐给圣人听才有用。
“若非誉王督办主事,刑部无人敢先动。”这对一个时刻担心自己早死的帝王来说,绝不可能再容忍。
沈聿明白了裴忌的意思,但他依旧不知裴忌想让他做什么。
裴忌取出一张还未盖印的任状放在桌上,推到沈聿面前。
沈聿双手接过,任状上写的是他的名字,职位……是个不入品的驿丞,但在看到任地时,他抬起眼来:“榆林?”
“不错。”裴忌颔首,“你若愿意,此案一了,立刻赴任。你若不愿意,此案了结,你会是探花,可以走庶吉士的清贵路子。”
“我的功名不会被革?”前几日只是猜测,到此刻才证实。
“自然。”裴忌悠哉啜饮口茶,他早先不爱喝花窨,这些日子竟也觉得淡香幽然,很合口味,“荣王这些年来都在贪墨军需费用,榆林上下几乎都不干净。”
沈聿的养父就算不死在开城门上,也会死在别的事上。
沈聿明白了,接下任状,就是同意当裴忌的卧底探子,搜罗荣王最新的罪状,于公是为国,于私是报仇。
如果他没说那番话,裴忌不一定会把这张任状拿出来。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任状,不管是走钱走粮还是走军械,都会经过驿站。
“榆林那边会信?”
裴忌笑了:“你十岁才离开榆林,你会说本地方言,你在当地有旧交,你本该有大好前途,入翰林院当庶吉士,却只能当个不入品的驿丞,皆因……”
裴忌笑意更深:“皆因你得罪了我,我挟私报复你。”连流言都是刚刚好的,既没传得过分,但有心人想打听便能打听出来。
沈聿无言。
裴忌又喝了口茶:“这软酪点心不错,尝尝?”
这一句不是说给沈聿听的,是他久没听见屏风那侧人的声音,猜测这特意为她预备的点心,她根本没碰。
除了裴忌自己在吃茶吃点心外,屋中另外二人都没动。
不过片刻,沈聿又问:“接下任状,我是谁的人?圣人,太子殿下,还是誉王殿下?”
“有分别么?”裴忌反问他,这三个都是大业正统,先帝的血脉,谁来当皇帝对沈聿这样的士子来说有什么分别?
读书人就是非得扯一个正统出来。
沈聿一时不答,于是裴忌又道:“待办完这事,你会知道的。到时若你想行君子之道,不朋不党,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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