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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复杂。

唐醒,字休困,代州五台山人士,也是他去信的三位好友之一。

去信前,他曾对常岁宁道,唐醒虽是三人中唯一文武兼备者,但其人心性不定,居无定所,甚为浪荡,是三人中最难说服的一个。

可他口中“最难说服”的这一个,却成了最不值钱的一个,无需他诓,便主动送上了门来。

常岁宁心情甚佳,今日称得上是双喜临门了。

很快,王长史使人来寻,说是有一道急务需她过目,常岁宁便让骆观临先代她招待贵客,一边吩咐喜儿,让厨房备下晚间宴客的酒菜。

常岁宁离开后,骆观临才问:“……休困,你怎突然来了江都?”

“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只因仰慕常刺史大名,特来一睹真容!”唐醒满眼钦佩之色:“……七十三日杀徐贼,何其痛快淋漓!”

骆观临沉默住了,所以,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和生死是吗?

但他同时也清楚唐醒的为人,对方洒脱不羁,历来不喜被世俗约束,同好友相交,亦是求同存异,并不会被友人改变原本的想法。

此类人,自有自己的一套是非观。寻常世俗意义上的好坏对错,是没办法套用在他身上的。

骆观临曾在五台山任县令之职,他正是那时结识了还很年少的唐醒,起初对方因孤身剿匪之举同他有了交集。二人年龄虽差了十岁,但唐醒远比同龄少年见识广阔,一来二去,二人便成为了好友。

但之后唐醒曾与他道,那次剿匪并非是为民除害,而是与父母赌气,离家出走,未带分文,于是萌生了去匪窝里挣点盘缠的想法。

唐醒的“浪人”事迹还有许多,譬如他十二岁时被家中准备送进代州最好的书院,却在前去拜师的路上,将束脩送给了路边卖身葬父的孤女,自行游荡去了。

他乃当地富家子弟,家中兄弟众多,但他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也是爹娘最想扔掉的那个。

之所以取名唐醒,是因生来嗜睡,不哭不闹,令人担忧,于是不单取名为“醒”,又取“休困”为字……这也是唐家爹娘最后悔之事——坏就坏在这个名字上了!

长大后的唐醒,比寻常孩童淘神太多,成日没个消停,正如其名。

他自少时便时常没个踪影,最喜游历与新奇事物。

此时此刻,骆观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对方怕就是冲着常岁宁的“新奇”来的——近年间,天底下还有比她更新奇的吗?

他那封信,实在多余。

唐醒虽然奉行我行我素,但也并非全然不顾虑好友的感受,他此刻不忘开解骆观临:“骆兄,人生在世,谁没走过几次弯路?如你这般敢想敢做者,才算不枉此生!”

他并不否定骆观临跟随徐正业起事之举,他也从不认为朋友之间就该全然一致,毕竟他广游天下,朋友实在太多了。且在他看来,人各有异,见解与志向不同,是需要理解和相互尊重的。

骆观临追逐的是“君贤臣明”。

他追逐的则是奇人奇事。

当晚,常岁宁设宴招待王岳与唐醒。

宴后,饮了酒的唐醒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匣。

姚冉看着那言辞不羁,与这座刺史府格格不入的怪人,和他手中捧起的长剑,只听他道:“在下久闻常刺史武艺超群,今日不知可否请刺史大人赐教一二?”

常岁宁应了,临出厅门时,向七虎借了剑。

跟在后面的唐醒将她随手借剑的行为看在眼中,不觉抬眉,愈发觉得有趣了。

姚冉也紧跟着出去,此人生得人高马大却又形骸放浪,她恐对方会当真伤到刺史大人。

好在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见得庭院中体形悬殊过大的二人过了十数招后,自家大人已然占据了上风,姚冉露出轻松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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