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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有余没有见过孟岁檀了,陡然一见他官服加身的模样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身着一身绯色圆领官袍,丰神俊秀,面若冠玉,头上带着襥头,劲瘦板直的身躯隐藏在官袍下,一脸肃然冷色踏进了殿,坐在上首,半点视线都未曾落在宁离身上。
孟岁檀叫人呈上考题,下发给各位考生。
宁离展开纸条,上面有一句诗:有为皆是幻,何事不成空。
这次的考题是围绕佛道而出。
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复杂,庆幸的是她在佛寺待了许多年,耳濡目染不少,难得是命题的本质便是虚无,比之其他五科,佛道最难,且过往几年内的命题多为山水屋竹和人。
宁离垂眸思索几许,在鼓锣敲响后开始作画。
虚无的释义分外广阔,可以是任何不存在的事务,这也极为考量画子们的巧思和设想。
主考官的书案上放着漏壶来计时。
她提笔在宣纸上双钩,细笔本就十分考验作画者的功底,一笔都不能出差错,加之时间有限,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浪费。
但,殿内显然有许多的画子焦躁不安,今年的出题刁钻,寻常人哪会长时间的接触佛像,就算有,大抵也不放在心上。
宁离居其中,临危不乱,伏在桌子上全神贯注,不多时,一副观音相跃然纸上,但这观音不是寻常佛寺的观音。
巨大的观音反弹琵琶,面容似云似雾,从云端飘来,身形呈飞天的形态,莲花盛开,悬浮空中,四面是一张张没有身形的,喜怒哀乐的人脸,围绕着悲悯的观音。
或哭泣、或嘶吼、或懦弱、或冷静。
笔触精细,没有一笔行差,多年的佛寺熏染叫她的心境与常人不同。
宁离捣了捣泛酸的肩膀和手腕。
漏壶中的沙还有一大半,大约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副考官始终四处走动,殿门外驻守着殿前司的人,孟岁檀视线漫不经心地凝着那道伏案的身影。
全然不似平常的模样,淡淡的光晕透过殿门洒在了她的身上,不可名状的心跳声在他的耳边一声大过一声,孟岁檀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虚无的落在一旁。
宁离开始上色时花了不少时候构思,不同于寻常淡雅的色彩,整张宣纸的设色沉闷,大量的金粉用明矾调制混在了颜料中,除去观音的设色比较亮外其余都是繁杂、秾丽、沉闷。
沙快漏尽后,她笔亦落下,拿起印章在角落一盖,待画干的差不多了,用胶矾水细细的刷过,用以固定底色。
沙壶落尽时,孟岁檀敲响鼓锣,嗓音低沉:“收卷。”
两位副考官一列列上前收卷,叶成在走到宁离面前时结结实实地一愣,随后触及到她的脸庞时掩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怎么通画,但也分的清美丑,这女郎的能力明显就是一只隐于鸡中的凤。
“慢着。”在叶成要把下一位画子的丹青收起时,孟岁檀突然喝止了叶成的行径,他已经收到了宁离后一位郎君身上。
被他这么一呵斥,叶成手抖了一下,抬眸有些无措的看着孟岁檀,触及他森森寒意的面庞,竟哆嗦了一瞬,把自己过往平生的错事儿回想了一遍。
“大人,可有什么不对?”叶成小心翼翼的问。
孟岁檀起身向这处走来,视线极为有压迫感,俊美到极致的面容上神色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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