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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此刻,她对事发经过仍然一知半解,只知楼问津布局绸缪,窥伺良久,一朝发难,父亲失去公司决策权,又被举报偷税漏税、行贿前任州司法局局长……

短短两星期,梁宅内形色人等你方唱罢我登场。

梁家财产被冻结,一批货款自然无法按期支付,不知是谁纠集了一群债主上门讨债,吃喝拉撒都赖在梁家,把个华美的宅子,变得比巴刹还乱。

先头两批债主起了争执,推搡间还打伤了梁家的几个佣工。外头又传出风声,说梁宅只怕也要查封。

这样乱,管家古叔说庇城怕是不能待了,梁廷昭已做好安排,立马乘船去印尼暂避风头,下一步去台湾或香港。

那天夜半,梁稚同古叔乘一部德士车到庇城码头,静夜里泊着一只渔船,古叔说渔船不醒目,先出庇城湾,再换乘大船去棉兰老岛。

梁稚却不肯立马上船,要等梁廷昭。

古叔连连催促,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梁稚执意要跟父亲一起走。

古叔说,头家吩咐的,让九小姐到了就先走,他紧跟着就来……这会儿,许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耽误了。

梁稚盯住古叔,说我爸两周没露面了,传闻都说他被扣在了警署经侦科的临时班房里,我去了三回,连只班房里飞出来的蚊子都没见到。他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又怎么安排我出逃?

古叔语塞。

梁稚了然:“古叔,您从来不擅长撒谎。”

梁稚不肯一人逃生,回路边拦车回城,要自己搭救父亲。

她虽不明白商场上的波谲云诡,但有一点却是清楚:父亲亲信之人业已叛变,宗族亲戚大半扒着父亲吸血,唯一派得上用场的大伯一支,始终明里暗里与父亲作对。此番决策层之变,大伯一家便是除楼问津之外最大赢家,大抵两方早已狼狈为奸,又怎会主动营救?

除了她,没人能救梁廷昭了。

古叔苦心劝阻:九小姐一直待在象牙塔里,哪懂生意场上的事,想救,从何救起?

梁稚不管。

成与不成,试过再谈认命。

于是这一周,梁稚处处奔波,处处碰壁。

梁家资产要么被冻结,要么已被宗亲辗转腾挪至自己名下。梁稚不知如今当属于自己的还有多少,又能拿回多少,为疏通关系,只能启用二十年来梁廷昭为她存储的“嫁妆费”,又变卖一些珠宝箱包,勉强应付那些人狮子大开口。

她未尝不知只是肉包打狗有去无回,但心存侥幸,万一,万一呢,这些人都是父亲的老主顾、老伙伴,即便搭救不得,往警署里递一句话,叫父亲在里头好过些,总也不难?

然而,她不过终于懂得何谓“世态炎凉”——她从前在社交场上风生水起,去哪里旁人都要给三分薄面。而这回,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叫她结结实实吃了无数闭门羹。

名单上的人一一划去,最后只剩唯一去处——楼问津。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这一步。

可既然楼问津有本事搅弄风云,自然也有本事保得父亲无虞。

她身上钱财所剩不多,也知楼问津瞧不上这一点蝇头小利。

唯一筹码只剩自己。

当年有人开玩笑,说梁小姐往后是做州长夫人的,这话都要叫梁廷昭堵回去,说肮脏政客哪里配得上我的宝贝女儿。

落难公主也是公主,楼问津拿她上供,抑或消遣,都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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